师姐信上最后写,「急盼覆」,可让何玮平犯了愁。
他拿什么去复她?他这里刚经历了大变,压根无心考虑那所谓终身大事。就算要考虑,他也自有主张,起码对于师姐这一挂爱怜横溢型的没兴趣——他自问没有恋母情结。
少年在地下转了两圈,有些烦燥,还有些无来由的生气。一事不顺,事事不顺,怎么一件两件事,都违他心意,一个两个人,都叫他生气。
胸中一口气,团团的只是无法发泄。
想骂娘。
若非何少爷读书人,得讲风度,好想耍下子无赖,大叫大嚷,吐出那么口恶气。
砚台里犹剩了些墨汁,象只发春的小兽似的何玮平一眼瞥见,不假思索扯过纸笔,蘸饱浓墨,写了张回条。
字迹淋漓,张牙舞爪,写得甚为用力,最后一捺力透纸背,仿佛在发泄着那股不名之气。
写完了,似觉平静些。看向纸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还没想好下一步,学首派人来请,他只得把信件和复条用镇纸一压,匆匆先去了。
这边刚走,那边已经赶来。
许素月送出那封信,也是心潮有起伏,原来把握足足的,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隔层纱」,自己这样主动,师弟哪会拂她盛意?然而信送出去之后,漫长得一刻有如千纪,越想越多,越想越怀疑。
她想到,何师弟平静底下暗藏着个性,他其实是相当特立独行的一个人。自己在双方从未达意之时,突然给了他这么一封信,他会因为感动或者惊喜而接受吗?
想自己一向对他那样好,可以说他周围的人当中,自己对他是最好的了,他若有良知,也该扪心自问,好意思拒绝她吗?
然而,许素月不记得,师弟是否曾经表现过一星半点超越了同窗之外的感情?他要是一直以来把自己当成了爱护弱弟的大姐姐,突然看见这封信,不是惊喜,怕是惊吓吧!
她愈想,愈发没底起来,笔墨传信,终究不如当面谈,她决定再加一把火,当面把话说开,师弟但凡稍一犹豫,这关系也就定下了。
没想到,师弟房里空着。
她在书案前坐下,见一桌零乱,摇头叹气:毕竟是个男孩子,潦潦草草的。
她便替他理起书案来,把七八本书册放回书柜,笔墨排齐,还有乱七八糟那样多的纸,她一一收拾,白纸下面,一方镇纸,镇纸下面,压着的粉红笺子,可不就是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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