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江小道眯起眼睛,“找我干啥?”
钱伯顺的脸上,不见平时笑呵呵的模样,语速极快。
“江少侠,我家少爷苏文棋,有要紧事儿,急需见你!”
江小道安抚受惊的马,却说:“真有啥要紧事儿,你就痛快说,还用得着非得见面?召之即来,拿我当啥呢?”
“这里人多眼杂,实在开不了口。”钱伯顺连忙解释,“这事儿非同小可,请江少侠务必跟我家少爷,当面详谈。”
江小道面露狐疑:“这时候,我可没功夫去你们广源钱庄。”
“放心,当然不是广源钱庄,我家少爷另外安排了别的地方。”
江小道仍然不肯轻信。
钱伯顺见状,干脆上前一步,迎着枪口走过去,说:“江少侠,你们这次帮了苏家大忙,我家少爷知恩图报。你要是不信,就拿我当人质,要是有半句假话,项上人头,随你拿去,只不过千万不能再有耽搁,一定快随我来!”
……
……
时间回溯,辰初二刻。
早上七点半,奉天火车站。
白家几个崽子,正伙同鬼子的“黑帽子”在候车室里,对本国旅客逐一盘查。
胡小妍和小花,在大姑的安排下,被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带到远处的长椅上坐下,而许如清自己,则是孤身一人,坐在远处,看起来神情自若,有恃无恐。
这妇人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皮肉虽见松弛,但眉眼之间,尚能一睹当年风华。
不是别人,正是“串儿红”的同门师姐——刘玉清。
许如清决意远离奉天,临别之际,如有半点不舍,也只因这师姐一人而已。
她既然决心照看胡小妍,便也预备了应变之策,一旦遭遇意外,就由师姐代为庇护。
刘玉清退隐江湖不容易,无奈师妹央求,同门一场,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便只好应承下来。
胡小妍不明所以,心里难免慌张。
刘玉清却异常镇定,低声问:“刚才我教你的那套说辞,你都记住没?”
“记住了。”
“你呢?”刘玉清又问。
小花连忙应声:“记、记住了。”
刘玉清又说:“你们俩没露过相,害怕、磕巴、哆嗦,都不要紧,这是正常反应,问题不大,别记错词儿就行。”
胡小妍默然点头,只是眼神总时不时地瞥向坐在远处的许如清。
刘玉清接着说:“待会儿,他们要是先问到如清,咱们就不用这么费劲,趁着人多就能走了。”
胡小妍忍不住问:“咱们去哪?”
“哪儿也不去,先到我那待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刘玉清没打算把她俩送去辽南。
一来,要是护送,她没法跟家里交代;要是不护送,胡小妍和小花在那边无人接应,而且一个残废带一个丫头,路上难免遇见歹人。
二来,受倒清会党的影响,辽南地界常有人聚众起事,局势动荡混乱。
考虑到胡小妍身份隐蔽,与其独走,还不如留在奉天安全。
说话间,候车室里突然有人喊道:“找到啦!德哥,‘串儿红’搁这猫着呢!”
三人心头俱是一紧,连忙扭过身,循声看去,但见白家人和“黑帽子”已经纷纷聚拢到许如清身前。
领头那人,三十多岁,死鱼眼睛、猴腮嘴,乃是白家的翻译董绍德。
跟在他旁边的,则是南铁株式会社的小职员,也是老熟人——当年在“卧云楼”门前吃过亏的三浦熊介。
一有动静,候车室里男女老少,齐刷刷地侧目张望。
原本坐在许如清周围的旅客,立刻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纷纷起身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