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脏话刚出口,两个保安便制住了我,像押送犯人一样送向门口。
我努力回头,却被远远大过我的力量夹着,完全转不动脖子,只得咬牙听着苏畅的冷笑声从身后传来。
「我自己会走。
」
被强行架进电梯,我知道至少今天事情已无回转余地。
心情倒也平静下来,只想赶紧体面离去。
「哥,我们也是工作,别为难我们就好。
你去哪层?」
这保安年纪轻轻,听口音就不是杭州人。
「麻烦带我去停车场。
我工卡没了,进不去了。
」
黑色的雅阁终于出现在眼前,十五分钟前才刚停下,也不知它休息够了没有。
我没有进车,只是站在车前,看着玻璃倒映的黑色的我。
我有些想哭。
我是说,我很想哭。
但脸上只有笑,痴痴的笑、傻傻的笑。
我知道以我的绩效和贡献,苏畅根本没法凭一己之力搞走我,否则我平常哪敢跟她对着干?可一直赏识我、罩着我的许总都没法阻止,我一定是真的做了违反公司规定的事,那很可能和倪鑫的事有关系。
好在车停得有些靠右,左边的车刚好停得靠左,中间的缝隙足够我靠着车门坐下。
我低头看着对面的车底,想起阿杜那句「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心里生起一股钻进车底的冲动。
我想到自己大四时与网易游戏签约,加入杭州码农大军。
还因为浙大是个网易认可的名校,工资比一般毕业生略高一些。
我早开始算着多久能攒出首付。
新人期时,我绩效优秀,一年多便升职了。
意气风发的我经常公开指出别人的错误,被许总狠狠地批评教育一番。
慢慢地,我刚烈的性格被掩藏,表面上更加包容圆滑。
有更多的组员愿意跟我合作,大家一荣俱荣……
后来我与李飞宇去创业,努力三年钱没赚到,买房计划也暂时搁浅。
但在实操中我打通了游戏产品的所有关节。
除了软件技术,策划、产品、项目管理……我变成一个全才。
接着我在许总的帮助下回到网易。
区区二十六岁的我已经能够胜任一名经理,带着我的团队乘风破浪……都说码农三十二是个坎,多少人三十二岁都做不成经理,最终被优化了呢?
可今天?
除了回忆,我是不是该干些别的?就像一个服务器怎么可能总是单线程?
我想抽烟、想酗酒,想做所有一切我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一辆冰冷的轿车顶着后背。
我刚才为什么要乖乖交出工卡和电脑,我为什么不把电脑狠狠摔在地上,让它变成两半再也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