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逸之说:「放心,屁事都没有,嗐,公安局一日游,也算一次特别的体验了。」
他们离开公安局,暮色深沉,树枝拂动着捎来一阵凉风。
闻途坐在长椅上,望着脚边几片萧索的落叶,很久没说话。
是路逸之先开的口:「我之前接的一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案子,我不知道当事人在做供述的时候隐瞒了事实,没想到他突然翻供,还诬陷说是我教他的。」
「他应该是被收买了。」
路逸之眉头一紧:「你觉得是谁?」
「不好说。」闻途分析道,「不一定是公安的人,对方可能动用钱和权势,串通嫌疑人,又托关系催公安立案和拘传,无从得知对方的身份,但一定和那帮凶手脱不了干系,这次是他们给的警告。」
「我又没犯罪,清清白白,最多也就抓我去问话,吓唬一下,我不信他们能把我关进监狱去。」
「逸之。」闻途攥紧了拳头,唇齿轻颤着缓缓说,「我想放弃了。」
路逸之瞪大双眼,噎了半天,佯装没听懂:「说什么呢,放弃什么。」
「我不想查我爸的案子了。」
他倏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大声道:「闻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已经看到希望了,腾山,天明,你找到他们那么多线索,幕后主使欧阳铭也被你揪出来了,你现在要放弃,那我们做的努力算什么?你是怕了吗?」
「是。」闻途诚实地回答。
「你不能对司法失去信心,坏人只是几颗老鼠屎,京市公检法又不是那几个人的一言堂,更多的是正直善良丶为人民服务的好官,我们去找人帮忙行不?肯定会有人帮我们的!」
闻途垂着头,孱弱的呼吸抖出鼻腔,他无助地摇了摇脑袋,语气苍白:「我不怕他报复我,他就算把我弄死,我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可现在……他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了。」
路逸之倾身过来,握住他的肩膀说:「他在挑你的软肋啊,他知道你不想连累别人,这是对方的诡计,你掉进坑里就完了!」
「逸之!」他推开路逸之,声音撕裂进夜风里,被火炙过一般干涩得厉害,「他昨天打电话威胁谌意,今天又把你关了将近十个小时,那明天呢?他还会对我身边的谁下手?我的其他朋友?还是我妈?他想让我担惊受怕,只需要动动手指,我不是他的对手,我认输了。」
路逸之眉梢抽搐了几下,一时哑口无言。
闻途抓紧了长椅边沿,指甲死死嵌进受潮的木板里,心跳很沉重地拍击着胸腔。
「放弃吧,到此为止……」
他全身脱力,闭上眼睛想就这样睡过去,什么也不要想,可是睁开眼还是逃不过血淋淋的现实。
「我爸死了五年了,就算查清真相,他也不可能重生。」闻途双目空洞,没有了半分神采,「我们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讨要一个真相,谋求一个答案,换取心安理得,又或者说,为的是那句常被法律人挂在嘴边的正义,这些有多大价值,所谓的正义到底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