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鼻嘴乡是铁路线边上的一个穷乡,乡派出所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警察,另外还有几个联防队员。
因为财政穷,所以经常几个月发不出工资。
派出所的任务很简单,办理各种证件证明之外,就是协助铁路警察防范、打击盗窃铁路的犯罪事件,但最主要的工作还是跟随乡政府领导收费。
被发配到这个小地方后,我的心情极差,筱灵也失去了联系,这里报纸信件一个月一送,电话是老式的摇把子电话。
喊上半个小时也不一定能接通。
我是被局里的警车突然送来的。
根本来不及和筱灵通知一声。
所长看我年青,就叫我跟着乡领导专门收费。
我因为心情恶劣,脾气火爆,所以说话做事特别凶。
没过几天,乡里老老少少都知道派出所新来的年青人是个“驴子”
,当地土话,意思是不讲情面心狠手辣的人。
乡领导反而特别看重我的脾气,有许多棘手的事都点名要我跟着办。
那时农村最大的难题就是计划生育,超生的农户比比皆是。
农民又穷,交不起罚款。
于是,牵牛、牵猪、拆房子、背米,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偶尔有农民反抗,我就成了镇压者,铐到乡里关上几天就都老实了。
农村人都是拐着弯的亲戚,而我们的所长整天在城里忙着跑调动,很少在所里,另一个警察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病号,基本不上班。
于是,说情的,走后门的,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找我帮忙,吃饭喝酒侃大山。
农村喝酒不用杯子,全是大碗。
我的酒量也就在苞谷烧之类的土酒中练了出来。
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冷,刚到十二月,就飘起了雪。
乡里抓了十几个不交计划生育罚款的农民关在派出所。
我叫联防队员守着,在办公室也是自己的单身宿舍里睡觉。
因为前段时间我一个人,打倒了横行乡里的疤子和他的两个手下。
联防队员对我简直是佩服得不得了。
我有什么事都让他们干,自己反而有些无所事事了。
黄昏的时候,我被冷醒了。
走到院子里,看见一个穿着绿棉袄的女人站在关人的房子前,过去一问,才知道是被关押的农民亲属。
我问了两句,没有钱交罚款。
懒得再说,就回到办公室烧起了炭火取暖。
那女人又跟了过来,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我抽完两支烟,看见女子仍站在门口,脸儿冻得发白,不禁有些心软。
就叫她进来烤火。
她坐在火盆边又向我诉说起来。
原来她叫吴秀,还是乡供销社的职员。
被抓的是她的堂弟,他们家几房只有这一个男的,生了两个女儿,家里老人说单传不能绝后,所以一定要生个带“把”
的。
现在生了个儿子,堂弟却被抓了。
家里实在交不出罚款,就让吴秀托人来说情,可乡里的干部都说我是个“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