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妄的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地吊着,却也只能羞恼地瞪了裴桑枝一眼,暂且按捺下翻涌的情绪。
裴桑枝强作淡定:“成知县曾找过我。”
“与其说是替子说亲,倒不如说是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曾卖身为你的农家女是没有资格踏进成家的高门大院的。”
“话已说到如此直白又难听的地步,我怎还会执迷不悟,对着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那个功夫,不如再去做几份工,好填饱肚子。”
“我本打算向成景淮坦陈一切,小小的要笔银子了断救命之恩,奈何成知县出言威吓于我,严令在景淮取得功名之前,必须守口如瓶,不得泄露半分实情,以免扰乱他的求学之心。
否则,就让为在留县活不下去。”
“民不与官斗,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是桩无伤大雅的口头婚约,还能令我的养父母有所忌惮,我便窝窝囊囊的答应了。”
其实,说到底,成景淮顶多只算她的旧人。
在庵堂悔过时,她曾听一老姑子说起,切勿与旧人复相连,缘尽方成旧人,缘尽则为故交。
若再纠葛,徒增烦扰。
昔日决然割舍之人,必因积怨成伤,其若反顾,多为权衡利弊,非真心所系。
她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里,并深以为然。
荣妄闻言,穠艳昳丽的脸上覆了层凛冽寒霜,冷哼一声:“年近不惑的成三爷依旧在七品知县的官位上蹉跎,这般微末前程也配妄称什么高门大户?”
“偌大的成家,看似花团锦簇,不过是靠成老太爷一人撑着罢了。”
“就连成尚书的权势,也不过是浮云过眼,镜花水月。”
“不过……”
“他有句话倒是没说错,的确门不当户不对!”
“你可是永宁侯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千金,既有裴驸马撑腰,又有小爷我护着。
莫说那成景淮,就算给他镀上金身、镶满珠玉,也配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荣妄心想,似裴桑枝这般拥有勃勃生命力的姑娘,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裴桑枝垂眸敛眉,无声笑了笑。
荣妄,真真儿的天下第一可爱。
“是,我也觉得他配不上我。”
裴桑枝郑重其事的附和。
不管这一世的成景淮做何选,亦或者表现的何等深情不悔,都早已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中。
她和成景淮万分之一的可能,被成景淮斩断了。
荣妄心满意足,嘴上却是不饶人,故意板起脸来:“你怎么就不知稍稍谦虚一下呢。”
裴桑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既已将我夸得这般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我若再不识趣地附和几句,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她最解风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