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自然地苏醒,坐直伸了个懒腰,四肢百骸伸展开来,忽然心头一紧,赶紧转向了榻外。
那抹仙影仍在,花颜带笑,双手交叠于腿股,静静看着我。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如此毫不掩饰地温柔目光烫得我脸上一红:“娘亲,你在看什么呀?”
“娘在看霄儿睡觉的模样啊,已经十多年没仔细看过了呢。”娘亲展颜一笑,如春风拂面,百花盛放。
但这句略微的感慨却让我鼻头一酸,不禁有些埋怨地问道:“那娘亲为什么十多年里,不肯和孩儿亲近?”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娘亲俯身捏了捏我的鼻子,略带歉意哄道:“霄儿还在生娘的气啊?娘已经知错了,娘会把十多年对霄儿的亏欠都弥补回来的。”
宠溺的仙容就在眼前,话语也是那般温柔慈爱,但我反而无所适从,微微撇头嗯了一声。
娘亲又回身端坐,此时日色晕黄,背对残阳的仙影看不太真切,但那份惊世美貌与丰腴风韵并不稍掩。
而我稍一细品娘亲的补偿之言,发现并未对我的禁忌之情做出决断,但实则这就是另一种决断——代表着娘亲无法接受,但当下不宜扼杀,只待来日择机扭转。
如果是昨日以前,得了这些宠溺关爱,我定然如获至宝、心满意足,但禁忌的种子一旦发芽,就永远无法再缩回那黑暗恐惧的土壤中,我自然不可能就此罢休。
娘亲在择机出手斩断孽情,我亦在伺机而动摘取芳心。
我压下心中想法,转而思考犹如风卷怒涛的昨日之事,彼时身在浪中不由己,此刻方能寻机与娘亲一探究竟。
“娘、咳——”
颠倒的作息时间竟让我这个一流高手喉咙有些嘶哑,如此寅食卯粮,即使亡羊补牢也为时已晚。
我清了清嗓子,试探问道:“娘亲,昨日羽玄魔君与孩儿说了父亲的事。”
“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父亲是他的传人,是天下第一的英雄,也是水天教的叛徒。”
娘亲微微颔首:“嗯,他说的大体没错。”
我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娘亲,孩儿觉得父亲的身份其实无关紧要,何以娘亲十余年里缄口不提呢?”
“霄儿,娘之所不提,乃是希望你能自己得出答案,而非娘日夜灌输。”
娘亲微微一笑,“倘若如此,你深以为他是大英雄,那日你听见王元贞的一句‘以身饲魔’,还不得跟他拼命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得不承认,娘亲此言是符合情理的,虽然与父亲阴阳相隔、殊无敬爱,但他仍旧是生命中第二重要的人。
娘亲微笑着点头:“正是如此,凡天下事、天下物,无不是一体两面,到底如何,不应听信一面之辞,而需自查自决。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汝父之事是如此,水天教亦是如此,虽然他们行事极端,但那为了天下苍生的信念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这番说教,意义深远,且兼有我自身体验,因此我郑重点头以示受教。
“那娘亲可否与孩儿讲一些父亲的事情?”
娘亲此回不再拒绝,淡然应好。只见她螓首微昂,美目空灵,将回忆一一铺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