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弯腰进门,跟着老朝奉在狭窄甬道间弯弯曲曲走着。
两旁都是两丈高的砖墙,灰色瓦片生满青苔,墙上同样都没有开窗户。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大爷,要把这些库房都装满得多少金铢?”
朝奉道:“单算金铢,整个晴州的金铢都装不满。换成铜铢,再多十倍的库房也不够用。”
“我看南荒那边连铜铢都缺得很,做生意都是你换我的、我换你的。”
老朝奉眼睛微微一亮,“公子去过南荒?”
程宗扬笑嘻嘻道:“做生意嘛,当然到处奔走了。”
老朝奉慢吞吞道:“晴州商人遍天下,去过南荒的可没几个。”
老朝奉在一道小门前停住脚步,从腰间拿出一大串输匙,慢慢捡出一只打开门上的铜锁。
小门“吱哑“一声打开,里面是个清雅的院落;院中植着几株梅树,四周是整洁的厢房,隐约能听到女子娇笑声。
老朝奉躬下身,“少东家,孟老板来了。”
片刻后,糊着素白纸的格子门拉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出来,抱拳笑道:“一连出门几日,让孟老板久候,惭愧惭愧。”
孟非卿笑道:“谁不知道晴州陶五风流多金,这几日多半是去会哪位美人儿了吧?”
陶弘敏大笑道:“知我者,孟兄也!这两日南港的胭脂巷来了几位名妓,让人乐而忘忧。”
程宗扬以为会见到一个外表木讷、内里精明透顶的老头子,没想到这位少东家却是一副花花公子的作派。
陶弘敏目光扫来,笑道:“这位倒是面生。”
“这是我兄弟,姓程。”
“原来是程兄,请坐,”
陶弘敏随便往地上一坐,吩咐道:“上茶!”
一个小婢捧着茶盘进来,屈膝将三只茶盏放在众人面前的小几上,轻声道:“公子慢用。”
陶弘敏一把搂住小婢,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笑道:“孟兄,你看这个小婢怎么样?”
孟非卿道:“果然是个尤物。”
陶弘敏挤了挤眼,低笑道:“她家小姐才是尤物,孟兄哪天也试试。”
孟非卿对这些声色之娱毫无兴趣,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几万金铢。他放下茶盏正要开口,衣袖被程宗扬拉了一下。
程宗扬笑道:“我来看看。”
陶弘敏大大方方地把小婢推过来,程宗扬拦腰抱住,“好轻的身子。”
那小婢脸颊微微发红,小声道:“公子吉祥。”
程宗扬笑道:“看面相,陶兄已经尝过鲜了吧?”
陶弘敏大笑道:“没想到程兄也是行家!”
小婢羞红了脸,微微低头,更显得秀美可爱。程宗扬赞叹道:“一个小婢都这么出色,她家小姐该是何等尤物呢?”
陶弘敏遇到知音,眉飞色舞地说道:“她家小姐是粉黛院新来的红牌,那身子跟水做的一样!”
孟非卿耐着性子听两人谈笑风生,讲风月之事。陶弘敏像是忘了借贷的事,说得高兴,程宗扬也只字不提借钱。
好不容易说完粉黛院的名妓,孟非卿忍不住在旁边咳了一声。
陶弘敏忙道:“失礼失礼,和程兄谈得投机,忘了正事。”
程宗扬一副恋恋不舍地放开小婢,随口道:“借钱只是小事。陶兄要是忙的话,我们改曰再谈。”
陶弘敏笑道:“总不能让孟老板白跑一趟吧。”
程宗扬这才叙衣坐好:“金铢我们孟老大已经拿了,今天来是和陶老板签下契约,明年这个时候,十万金铢原璧奉还。”
陶弘敏不动声色,“哦,剩下的款项不用了吗?”
程宗扬夸张地叹口气:“月息四分,这也太高了,恐怕好借不好还呢。”
陶弘敏微笑道:“月息四分不算高。长安民间借贷的羊羔利可是一倍利息,而且利滚利的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