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才观察到了少年颤动的眼睫以及睫毛上挂着的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此刻那亮晶晶的几滴泪珠一下子让沈凌寒晃了神,连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气都瞬间消散到九霄云外了。
「哭什么?」
「在外人面前不是很勇敢吗,还敢赤手空拳往保镖身上扑,刚刚不是还要一个人担了全部过错吗?」
男人用温热的指腹蹭去了那几滴还未落下的泪水,动作轻缓到可以称得上温柔,但语气仍旧让人不寒而栗。
少年孱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栗,像是从心底蔓延而上的丶根植于灵魂中的恐惧,是本能的控制不住的颤抖。
面对着这样一双漂亮又可怜的盈盈泪眼,饶是拥有一颗再冰冷的心,沈凌寒也凶狠不起来了。
他蹙眉凝视着躺在床上那单薄如同纸片的小小身体,盯着少年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一切怒火化为了一声叹息。
像是再也无法在这间屋子里多待一秒钟,男人迅速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江郁星手上那条束缚着他的银链在他病好后依然没有被取下。
他每天只能待在床上,双臂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眼巴巴地望向窗外的天空。
日复一日,看着天空从明到暗,又从暗到明。
链子的长度甚至不足以让他自行去厕所,想上厕所时他只能央求唯一能够赦免他的沈凌寒,求他能暂时解开自己手上的束缚,放自己去上厕所。
然而沈凌寒眉目俊朗的外表下暗藏的尽是些恶劣的心思。
有时江郁星被逼迫到只能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向男人求饶,才能让男人大发善心解开他手间的束缚,将他抱去厕所解决个人问题。
于是,为了减少上厕所的频率,江郁星开始有意无意地拒绝喝水。
可沈凌寒总有办法将大杯大杯的水给他灌下去。
他拽着少年头发强迫他扬起脑袋,那白皙纤长的脖颈就那样弯成了一个堪称哀怜的弧度。
紧接着就毫不怜惜地将整杯水从他的口中灌进去,直到少年被呛得咳嗽不止才会停下来。
站在一旁的佣人早已看傻了眼,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和那个在少年昏迷时趴在床边喃喃自语带着哭腔喊「星星」的男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沈凌寒。
连沈凌寒自己都快要认不清自己了。
他竭力压抑住自心底翻涌而上的疼惜,忽略掉心脏一揪一揪的胀痛,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他只是你买来的玩物。
而他一心只想要逃跑。
于是自己不得不惩罚他,让他真真切切感到疼痛,感到耻辱,才能让这个小东西长记性。
……
沈凌寒在离开公司的回程路上,在翻阅文件的间隙不经意间朝车窗外一瞥,看到天空中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此时司机恰好将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等待着红灯,而车窗正对着的是一座大学城。
少年们清润明朗的笑声透过车窗传进了沈凌寒的耳中,他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