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切,好似半梦半醒间的仪式过场。
乔落栗犹记得周围似乎一直聚集着无数人,上了花轿,轿子外人声鼎沸,后来下了轿,又被牵引着进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堂中,照旧许多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红布绸缎似乎换了一个人牵着,有高昂的叫喊声响起,随后,她被一个像是媒婆的手拉着,提醒她做出跪地起身的动作。
“拜天地。”
“拜高堂。”
“夫妻对拜。”
手好似不是自己的所有物,双腿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了。
乔落栗直觉不太妙,她费劲心力想要清楚看看近旁的人,可视线模糊,脑子也如同浆糊,她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端上,飘飘忽忽,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天坠入地。
等被人搀扶着,进了一间满目飘红的房间,她瘫软着撑在床沿坐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有丫鬟在耳边说:“上官夫人,上官大人要在正堂见各路宾客,恐怕要晚些来青庐,夫人只需在此等候便可。”
说完后,她没多待,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乔落栗卯足了劲,将凤冠连带喜帕扯下,脱了外层喜服,随手丢往床的另一头。这几个动作做完后,她就有些喘不上来气,她伸出手,看见自己两只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没有这么弱不禁风,莫非是午后的那一粒静心丸的真正效用?
乔落栗咬住一根手指,企图从疼痛中恢复一点神智,但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她索性脱了鞋子,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打算睡上一觉。
托静心丸的功效,她明明不困,却仍旧睡死了过去。
酒过三巡,上官檀不见醉态,眼底一片清明,他不着痕迹地退出正堂,刚到庭外,就被人拦住。
曹心蕊一如既往一身华冠丽服,挡在上官檀前面,捏着锦帕捂住嘴角,戏谑道:“新郎官如此着急,是赶着见新娘子,还是迫不及待地要入洞房啊?”
上官檀眼下一抹淡红,是不显眼的酒晕,他似笑非笑反问道:“难不成皇太后跟着我,打算去闹我的洞房?”
“……”曹心蕊道,“**苦短,我还是不打扰新郎官的好事了。我前来就想问一句话,你方才敬酒,大官小官都去了,偏偏忽略了我,这是何意?”
上官檀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头有点晕,他道:“是我怠慢皇太后了,只是宾客如云,难免疏忽,还望皇太后见谅。”
曹心蕊听不得敷衍的话,追问道:“是真的疏忽了,还是有意为之,阿檀,你莫要骗我。”
“我哪敢骗皇太后。”
上官檀绕开她,又要走,曹心蕊拉住他的袖摆,语气中带着委屈,质问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愿说一句实话么?”
上官檀仰着头,忽然笑起来:“太后,你想听什么话?我还在生你气,还是我始终未放下?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认为,这些话还重要吗?”
这个时候,上官檀的大婚之日。
曹心蕊愣怔看着他,只觉那身艳红的喜服,在夜色中尤为扎眼,最终她垂下头,放开了他。
上官檀低头看她,又道:“我是有一句实话。当年你若是不入宫,或许,我的新娘子,也不会是你。”
在曹心蕊猛地抬头,上官檀却不再看她,转身急步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