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凉……”
院子里。
八个多月的曜哥儿撑着由小福子、小喜子按得稳稳当当的乌木长条宽凳。
颤颤巍巍地往起站,又如一只小螃蟹也似绕着条凳横着往前迈腿儿。
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娘。
时下八个月的婴孩能自己坐稳、爬利索,便已是体质极好的了。
鲜少有能靠自己撑着东西站起来,甚至像曜哥儿这样挪来挪去的。
学说话也一样。
当下大多孩子七八个月时的“说话”,基本都是孩子无意识的模仿,跟真正学说话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曜哥儿生就长得好,又打从在娘胎里便有自己的意识,几乎是八个月一过。
他便开始根据自身的状况练习站立和说话了,一开口就是“凉”。
起初把瑛姑姑他们惊了一大跳,就差把自家小主子夸成仙童下凡了。
槛儿对儿子能站,开口学说话这两件事本身倒没像瑛姑姑他们那样反应。
毕竟小家伙长势快,她如今已见怪不怪了。
但曜哥儿的一声“凉”,却是让槛儿情不自禁红了眼眶,尤其他喊着“凉”朝她张开胳膊要抱的画面。
上辈子直到曜哥儿身故,槛儿也没听他唤过一声娘,他们之间明面上一直是东宫大公子与庶母的关系。
小小的曜哥儿偶尔在嘉荣堂碰上她,都是礼节周到地唤她“宋庶母”。
只有在槛儿临终前的那个梦里,小家伙才亲昵地叫着她“娘”。
这般情况,槛儿能不感触才怪。
所以几天前刚听到曜哥儿喊娘时,槛儿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之后槛儿最大的乐趣就是哄儿子叫娘,各种腔调叫法都试了个遍。
这会儿曜哥儿扶着条凳来回挪,奶娘蹲在边上张着手提防他摔了。
槛儿坐在对面的花几前跟寒酥她们插着花,一面笑看着他,时而逗两句。
曜哥儿走累了,在奶娘的帮助下吭哧着爬上条凳,把自己摊成一张饼。
槛儿忍俊不禁。
刚想逗他,儿子抬起小脑袋看院门口方向,小嘴儿里含糊道:“哒哒!”
槛儿知道他叫的爹爹,以为太子来了她便也看过去,却是没看见人。
槛儿笑逗儿子:“曜哥儿早上才见过爹爹,这会儿就想了,娘要吃醋啦。”
话音刚落,假山池那边传来动静。
扭头一看,可不就是太子。
寒酥、跳珠停下手里的活儿从小杌子上起来,与其他宫人一道行礼。
槛儿放下花起身向前迎了两步,“您与曜哥儿还真是父子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