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声,他逐渐平稳下来。
可平日里死寂的双腿持续上蹿下跳,西裤勾勒出他盈盈一握的腿骨,待他能喘上气了,印央才注意到,他右侧的裤腿有一处奇怪的鼓起……
该不会是尿袋吧?
难道……尿袋爆满了?
印央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伸手撩起栾喻笙的裤腿,只见一个小号的尿袋充盈得快要炸开似的。
「……栾喻笙!你怎么不说啊!你不要命了吗!」话音未落,印央推着栾喻笙飞冲进了包间内的洗手间。
迷你尿袋由透气的防过敏的医用胶布贴在栾喻笙的右小腿,轮椅停在马桶边,印央刚弯腰去解,一只面条手突然挥来,拨乱她头顶的发。
「别……碰我!」
三个字,栾喻笙说得断断续续还漏气,他虚弱至极,却执拗地晃动右手想赶开印央。
护工每次给他放空尿袋的时候都戴着手套,因为不可避免地会沾湿手指。
他哪里敢丶又哪里舍得弄脏她?
「……哇!栾喻笙,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倔!」印央一把刨开栾喻笙的手。
蚍蜉撼树,他那连叉子都拿不稳的「鸡爪子」,能有几分力道和她抗衡?
说罢,印央继续去撕医用胶布。
栾喻笙的双腿此时慢慢地消寂下来,穿着黑袜子的月牙脚掉在脚踏板外面,脚尖触地。
身子消停了,他的嘴巴却歹毒起来,喘着粗气冷咒:「印央,你这……这辈子……就……就是给男人……端……端(屎)倒(尿)……的命?」
印央手停:「……」
舌尖恨恨地顶一下上颚,她恼火地仰头怒瞪他,唇畔扬起了一抹冷笑:「行啊,你自己来。」
小腹犹遭针刺,像摔进了麦芒堆里,密密匝匝地泛疼,栾喻笙痛到冷汗连连,却咬牙应道:「本就……与你无关。」
他以肩关节为轴,耸肩转动,蓄力再倏地发力,将右手从身侧荡到了大腿上,而后,抬起右臂,试图去够尿袋,手指到小腿短短的距离。
于他而言遥不可及。
印央揣着担心,硬着心肠冷眼旁观。
而后,栾喻笙咬紧牙关,同时耸动双肩发力,后脑勺也用力地去顶头枕,他的后背渐渐和轮椅靠背分离,霍然,他使出全力让自己往前倾!
他软溜溜的上半身倒如垂柳,眼看要栽倒!
刺啦刺啦,栾喻笙胸口的束缚带似有挣开的趋势,魔术贴快要不堪重负。
「……我去!」印央吓得花容失色,扑上来抱紧了栾喻笙,心跳快到她的胸口疼,又气又急地拧了一下他的大臂,「至于嘛你!不许再乱动了!」
「滚……开!」
「……艹!怎么还骂上人了!」
有些粗暴地将栾喻笙拉出怀抱,印央对上他猩红欲滴的眸子,他的眼神说:「再碰我一下试试。」
重残之身,手无缚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