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纪怜淮推开便利店玻璃门时,风铃的“叮当”
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货架上的荧光灯管忽明忽暗,冰柜门上凝结的霜花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谁家冰柜会凝出占据小半个柜门的霜花?
她随手抓起收银台边的值班日志,纸张上的字迹被水渍晕染成扭曲的蝌蚪状。
日志最后一页潦草地写着:“咖啡机又坏了,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会杀了我……”
自动门“叮咚”
响起,穿着西装的男人冲进来,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衣扣子还没完全扣上:“一杯冰美式,快!
我要赶末班车!”
纪怜淮瞥了眼早就停止工作的咖啡机,蒸汽口上沾了一圈黑褐色的黏液:“抱歉先生,咖啡机暂时……”
“你们不是24小时便利店吗?怎么会没有咖啡?”
男人根本不听她解释,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将双拳砸在台面上,震得关东煮汤锅里的腐肉翻涌,滚烫的岩浆一般的液体溅了出来。
那些冒着黑烟的关东煮汤汁分出几滴袭向他的公文包,下一秒公文包便刺啦一声裂开,里头文件像无法阻止的纷飞的雪片散了一地——
每一张,都是同样的精神科诊断书,患者姓名是一个又一个的“林永彻”
。
这时,冰柜门“砰”
地弹开,咖啡机在这声音里也骤然喷出滚烫的咖啡。
完全超乎其容量的,源源不断喷涌。
那种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绝对烧开了的100℃咖啡液,如同有人将它作为颜料,底纸就是这整个便利店,不计后果地慷慨泼墨。
很快整个柜台上铺就般被烫过,那个男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下一个动作,那些滚烫的黑棕液体穿透他廉价的西装外套,穿烂单薄的白色衬衫,最后穿过他的皮肤,两手自拳至肘部都被烫得连片溃烂,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
纪怜淮催动柳回风将自己送出店外,眼看男人在惨叫声中融化成一滩黑水,四周也被纯净的黑暗笼罩。
整个场景被潮水吞食扭曲,在便利店就要消失之前,她一个箭步冲过去从他黏稠的“尸体”
里抽出唯一完整的东西:一张员工卡。
姓名:林永彻,照片上的青年男子挂着硕大两个黑眼圈。
卡片一角还沾着加冰稀释后的咖啡渍。
23:59。
第四次推开店门时,纪怜淮径直走向咖啡机。
这次她提前拔掉电源,却发现插头早已被黏液焊死在插座里。
冰柜深处传来沙哑的呜咽声,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
自动门再次打开,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扶着腰挪进来:“麻烦给我份关东煮,豆泡换成萝卜。”
她边喘气边摸了摸肚子,“小馋鬼,踢得这么重。”
纪怜淮犹豫了一下,小指快速而轻地碰了一下勺子,发现温度正常后才上前拿起来搅动汤锅。
她一一把食物捞起放进一旁的专属纸杯里,然后顺利交到女人手里,过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出现。
只是这位“母亲”
好似听不到冰柜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