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衙门,大大小小的衙差多数都会和他打声招呼,喊上一句徐掌柜,或者是徐先生。
徐青有预感,这些人往后的后事或许都会经过他的手,由他为他们殓容送行。
来到仵房,王陵远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连跑带颠的来到他跟前。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好好好,胳膊腿还是那副模样,他们口口声声说你已经被水鬼吃干抹净,我却是不信,师弟那么有本事一人,又怎会轻易丧生。”
丧生?徐青哑然失笑。
那确实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有劳师兄挂念,我无以为报,只得送来这具尸体,还望师兄喜欢。”
“。”
王陵远摩挲下巴,咂摸道:“这尸体莫非有案子在身上?”
徐青点点头,随即将郑德礼身上所有疑点尽数道出。
“那摆渡的艄公曾前往捞尸队,说此人失足落水,让捞尸队前往打捞营救,同行的还有船客袁虎作证。”
“可我将其打捞上来后,却发现他身上只有中衣中裤,我经过询问捞尸队管事得知,这郑德礼原是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物”
“你怀疑是艄公见财起意,杀了郑德礼,谎称落水?”
王陵远刚说到此处,便又摇头道:“可按你所言,那同行船客也看到了郑德礼失足落水,此事除非是艄公买通了船客,做了假证,亦或者两人本就是同伙,不然解释不通。”
“再者,纵使真有人剥了这具尸体身上的衣物,他二人也可以说是郑德礼落水之后,被其他渔民或是船夫取下”
徐青闻言笑道:“断案讲究五听,曰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可要我说,还有尸听。
师兄只顾听我讲述,却还未有听这尸体亲自诉说。”
“听尸体说话?”
王陵远怪道:“尸体如何讲话?”
徐青哈哈一笑道:“这可是师兄的拿手本事,怎么还来问我?仵作验尸,可不就是听尸体讲述案情吗?”
王陵远恍然明悟,随即又笑骂道:“验尸就验尸,你又打的哪门子玄机,我还当是你有过阴问案的本事,原来是这个意思。”
此时天空阴云堆积,屋内暗沉,徐青执灯在旁,王陵远细细侦看郑德礼尸体后,果然发现了不对之处。
“脖颈有勒痕,口唇指甲没有紫绀,脖颈索沟均匀,深浅一致,没有提空,多半是死于缢杀。”
为确认判断,王陵远又取来剖刀,划开郑德礼胸膛,进一步勘验。
“口鼻没有起沫,肺部较干,并无光泽,这尸体绝非溺亡!”
王陵远摘下手闷子,也就是鱼皮手套。
旁边徐青早已取来空白卷宗和笔墨。
王陵远提笔开始记录郑德礼的案宗。
“师弟稍待,若是腹中饥饿,可去衙门思补堂用饭。”
“不了,我看这天忽晴忽雨,等下怕是又要降雨,我且回铺中,改日再来看望师兄。”
徐青每次来到衙门仵房停留的时间,往往都和仵房内的尸体数量有关。
今日仵房并无多余尸体,他也就没了停留的心思。
徐青掐着时间,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半个时辰之内,重新回到了井下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