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君王臣公丶官品官阶,我知之甚少,隔着我们的也不是他一身官袍。
只是我看着他,总是要透过这身华服想很久,才能记起他那时的样子。
那时披头散发丶遍体是伤的他。
有点好笑。
我怀念的,始终是那段落魄到落泪丶我俩在黑暗里抵足而眠丶缩在一条被子里取暖的样子。
那时我敢敲他脑壳,敢拿指肚蘸着香油涂他唇上裂口。
睡觉时四仰八叉,嫌他占地方大把他往床边蹬。?
如今的他华服上没一丝褶子,连每一根眉毛丶鬓角的每一根发丝都是修面师精心打理过的。
明珠拂去尘。
……就好似陌生人。
巡哨用不着我,城外一里一哨,十步一岗。我骑着马游荡,最后是被大将军派人抓回去的。
「姑奶奶您行行好,天天不见人,丞相那脸色铁青得要吃人似的。」
我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又年待人从来温和有礼,言行有度。
我掀帐进去,被满地跪着的官员与侍卫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那巡抚使回身,一张苦瓜脸,急急给我作揖拱手。?
「下官不敢说,姑娘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我叫他说得提心吊胆,踮着脚迈进内室。
眼前骤黑。
这哪还是那个窗明几净的寝屋?
黑布封住了每一扇窗户,只点了两根蜡烛。又年穿着白衣躺在地上,好似断了气息一般。
「又年!你怎么啦?」
我没看清眼前事物,急急往进走,额头撞上一扇铁栅门。
几根指头粗的铁柱楔进地里,封住了内室的门,门上一把铁锁,钥匙就插在上头。?
屋顶是我缝出的星空顶。
桌上散放着一副狼人杀牌。
那一瞬,过往记忆通通朝我涌来。
他竟拿自己的屋子,打造了一个监牢……
我张口结舌,舌头都捋不直了。
「又又又年,你丶你在干什么?」
眼前人一头乌发散着,眉眼里带笑,神情温柔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