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疏对这个人意见很大,他记恨天机弄瞎自己的眼睛,取她带回来的东西,自然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
瞧见温濯与她关系竟还不错,沉疏心底多少也有些别扭,至于为什么别扭,说不上来。
是觉得温濯没有替他主持公道吗?
好像也不是,毕竟他真的让天机自降身份来给一个小徒弟道歉了。
是觉得……温濯没有偏心自己?
思索了会儿,沉疏就慢慢明白过来。
他讨厌的不止是天机,而是整个太清山。
虽然温濯对他很好,但他觉得自从跟温濯回宗门之后,总是不开心,甚至还不如在外面逃难呢。
他不喜欢池辛,不喜欢这个宗主,也不喜欢什么长老,不知是不是直觉出了错,这些人好像天生地就在沈疏心中有着一个负面形象,仿佛有什么前世的仇怨似的。
其实他很想告诉温濯,自己有点想离开这里了,可他不敢说,他觉得温濯带自己回来,一定是有他的考量。
何况拜师是自己要拜的,现在跟人家回来宗门,却忽然说不想待了?
这叫什么理?
沉疏摇了摇头。
寄人篱下,要求就别这么多,他有师尊就够了。沉疏这样警醒自己。
温濯勾了勾手,几把银丝就落到手中,他掌心相合,它们就被捆成了一束。
他把这束银丝送到沉疏口前,让他衔着,随后笑着说:「这些应该够做剑穗了,你先回去,师父要在这儿做些事情,一会儿回来教你,好不好?」
沉疏咬着温濯送他的银丝,耳朵晃了晃,乖巧地点点头。
参商剑这时候终于睡醒了,陈参也跟着没了影,只剩下那个咋咋唬唬的陈商。
「主……啊!你怎么变这么小了!」
沉疏收起温柔,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踩上去,发出了几个音节示意它赶紧走。
陈商本来就怕他怕得要死,不敢怠慢,载着沉疏就往天枢阁的方向飞过去,剑尾留下一捧余火,很快就灭在空中。
「真是可爱啊。」天机起身,感叹道。
「嗯,」温濯看着沉疏的背影,「很可爱。」
天机搭起臂,啧声道:「不过这么可爱一个小徒弟,你怎么舍得?」
温濯神色复杂地看向天机:「舍得什么?」
「夺舍术啊。」
天机耸了耸肩,说:「你离开太清山前不是说过,等他新的肉身回到这里,就利用夺舍术的漏洞,诱导他的灵核重新归元,让他恢复记忆吗?」
温濯忽觉一阵耳鸣,脸色瞬间褪得煞白。
天机没注意到他的异状,继续说:
「可现在一看,他早就没有前世那些记忆了,所以才能活得这般轻松自在。」
「温宗师,你要想好了。」
「他不是你,没有天大的忍耐力,记忆恢复后,他未必能接受那些真相,你也许留不住他。」
天机的话语像是扰人神智的咒诀,她越说,温濯就觉得那耳鸣声越是强烈,好像有人要给他的头颅开个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