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临时,马车碾着积雪停在莲坊朱门外。
魏奉晖刚掀开车帘,就被一阵喝彩声撞了满怀。
演武场上,玄衣少年反手挽了个剑花,银刃挑落三丈外铜钱;凉亭里白袍公子挥毫泼墨,笔走龙蛇间竟是首藏头艳诗。
“魏公子安好。
“青衣小厮笑眼弯弯递来鎏金面具,“投壶中三矢可得玉牌,持牌入内室有惊喜。
“
魏奉晖指尖触到小厮腕间滑腻的香膏,心头突地一跳。
他抓了把金瓜子塞过去,转头扎进喧闹里。
投壶、射覆、双陆棋。
香炉吐着甜腻的烟,渐渐模糊了更漏声。
半月后,魏奉晖斜倚在潇湘阁的缠枝牡丹榻上,脚边跪着个捧醒酒汤的胡服少年。
他眯眼打量少年微敞的领口,忽然听见廊下传来沈钧钰的声音。
“沈兄留步!
“魏奉晖趿着丝履追出去,锦袍领口还沾着胭脂,“都说潇湘阁的焦尾琴乃京城一绝,兄台真不试试?“
沈钧钰正在廊下与袁翔钊说话,闻言蹙眉转身。
他今日穿着靛青官服,腰间蹀躞带缀着的鱼符随着动作轻晃:“魏兄说的雅集,莫不是前日御史台弹劾的男风馆?“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魏奉晖酒醒了大半。
他盯着袁翔钊补服上的鹭鸶补子,突然嗤笑:“这位便是惊蛰姑娘的乘龙快婿?“手指在袁翔钊肩头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沈兄府上的丫鬟倒是会挑,放着世家公子不要,偏选个。
“
“魏公子慎言。
“袁翔钊后退半步,眉眼沉静如深潭,“下官与惊蛰姑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俱全。
“他转向沈钧钰拱手,“赈灾粮册已核对完毕,下官告退。
“
沈钧钰颔首,待袁翔钊走远才冷下脸:“魏兄今日醉了。
“
“我没醉!
“魏奉晖猛地攥住他衣袖,金丝绣的云纹硌得掌心发疼,“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
当年春闱你中探花,我落第;马球赛你三筹全中,我坠马;如今连个丫鬟都。
“
沈钧钰拂开他的手,玄色大氅在雪地里扫出半弧:“家父常说,见贤思齐焉。
“他解下腰间玉佩掷过去,“醒醒酒罢。
“
魏奉晖接住犹带体温的玉佩,眼睁睁看着那道挺拔身影没入风雪。
潇湘阁的暖香突然令他作呕,他抬脚踹翻鎏金香炉,在少年们的惊呼声中踉跄出门。
当夜,袁府后巷响起三声鹧鸪啼。
二壮往墙根撒了把粟米,压低嗓子对暗处道:“告诉你们主子,三日后子时,东市胭脂铺。
“
沈钧钰在梅林尽头追上袁翔钊时,枝头积雪正簌簌落在对方肩头。
袁翔钊转身抱拳,腰间佩刀撞得梅枝乱颤:“世子请看,这是北境来的公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