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之舟起身走到她面前说道:“我早该与你说这些,但这两日你身子不适,我便想着待你好一些了后再与你说。”
“如今我们已经重新入户籍,汀州城也正式设府,科考新制如今不设年纪,无论是我,还是学堂里的其他人,谁都能前往一试。”
“我这一生不仅对不住我们崔氏族人,也对不起你嫂嫂。我堂堂八尺男儿,叫我如何苟活?”
“可是兄长,咱们现在的生活已经……”
“我知道玉儿你的意思,咱们如今的生活的确平稳又幸福,可对我来说,崔氏无法昭雪,我这心里始终是难以平复,与其让我这样活着,倒不如让我给岳父岳母偿命!”
“唯有为我自己洗脱罪名,让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回汀州,这才是我毕生所愿!”
崔之玉听到这些话,心里其实很能理解他。
有些人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可有些人,活着的目的又有其他的。
不是所有人都只求安稳幸福即可,就如阿恒,若只求得安稳幸福,他又何须假死,深入虎穴?
再说那贺文宣,若只求得安稳幸福,他当初又何须选择征兵那条路,以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还有其他的人,种种情形,她都能理解。
可是此刻景氏却忽然从门外进入,出声阻拦:“阿舟不可!”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只求能让崔之舟改变主意。
“虽然科考改制,可是舟儿,当初你被诬陷,多少人落井下石!此番回去,哪怕你能高中,那些人呢?那些人就能对你刮目相看吗?”
“你是母亲的骨肉,母亲哪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次入那虎穴?”
“母亲!如今我们沦落至此,是儿不孝,如今的我,哪有资格享受你们辛苦得来的成果!”
“我是崔氏长子,是玉儿和阿瑶的兄长,是您与父亲的儿子,我怎能……”
他双拳紧攥,双眼尽是不甘。
景氏又何尝不知晓自己儿子的苦楚,可是他们是流犯,京都那地,岂是说进就进的?
到时他若真高中,京中无人助他,他还要独自面对那些虎狼之人,怎叫她放心?
可是看到儿子日日痛苦,甚至因为手刃铃儿的父母,痛苦至极,这种感受,她也难受不已,苦到心间。
一旁的崔之玉握住景氏的手。
“母亲,既然兄长已经下定决心,那我们就支持他吧。”
“就如兄长所言,科考改制,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只有这样,兄长才能后半辈子安心的过,不是么?”
嫂嫂这几日能如此坚定地投入生活,肯定是也知道了崔之舟想重考回京的事,必然是支持的。
她当然也支持,京中有她不少人,除了阿恒以外,还有货运一大帮子人,肯定不会让他出事。
万一真能沉冤昭雪呢?他们崔氏二老,乃至整个崔氏,单从心理上来说,也是极为开心的。
其实就算没这个机会,崔之玉也计划着有朝一日进京见阿恒时,为兄长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