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周铁栓像是着了魔。
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被他用旧报纸仔细包了书皮,揣在贴身的衣兜里。
放羊时,他把羊群赶到向阳的山坡,自己坐在岩石后头,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读。
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用铅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描下来,攒着去问李红梅。
“铁栓!”
李红梅站在田埂上喊他,“三垄地的间距是多少?”
周铁栓猛地抬头,手里的书“啪”
地掉进地上。
他慌忙捡起来,用袖子擦着封皮上的泥点,结结巴巴地回答:“啊?间、间距?”
李红梅皱起眉头:“你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走神了。”
妇女们的窃笑声从身后传来。
王寡妇捅了捅赵婶儿:“瞧见没,咱们栓子魂儿都被勾走喽!”
周铁栓耳根发烫,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尖。
鞋面上还沾着早上踩的牛粪,黑乎乎的一小块,怎么蹭也蹭不掉。
他突然觉得这双沾满泥土的布鞋和李红梅那双刷得发白的解放鞋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
傍晚下工后,李红梅在打谷场边的老榆树下拦住了他。
“书看得怎么样了?”
她问,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铁栓攥着衣角,喉结动了动:“保尔,保尔他……”
“嗯?”
“他咋就那么能忍呢?”
周铁栓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
“腿都冻烂了还非要修铁路,疼不疼啊?”
李红梅怔了怔。
她看见少年晒得黝黑的脸颊上沾着泥点,破旧的褂子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黑夜里的煤油灯。
“疼啊,”
她轻声说,“但有些事,比疼更重要。”
“啥事能比疼还重要?”
“信仰。”
周铁栓皱起眉头。
这个词他听过,在村支书讲话时,在广播喇叭里,可从来没人像李红梅这样,说得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
“啥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