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块厚重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这片山林。
寒风在林间呼啸穿梭,发出阵阵呜咽。
刘三炮坐在篝火旁,拨了拨火堆,火星子噼啪炸开,映照着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忽明忽暗。
“三哥,你们过去当绺子…也跟日本人打?”
林川问道。
“怎么?瞧不起当绺子的?”
刘三炮瞥了他一眼。
“怎么会?”
林川笑起来:“就是觉得那个年代太苦了,在东北,怎么跟日本人干呐……”
“别说跟日本人干了。”
刘三炮冷哼一声:“我们还劫过日本军列?”
“啊?”
林川惊讶了一声:“真的假的?”
“嘿!”
刘三炮很满意林川的反应,仰头灌了一口烧刀子,喉结滚动着:“四三年腊月,俺们趴在老鹰嘴雪窝子里一天一夜。
刀麻子那杆汉阳造都冻得拉不开栓,愣是把棉袄里的棉花扯出来裹枪栓。”
林川递过来半块烤得焦黑的苞米饼子,刘三炮掰了块扔进嘴里,嚼得咯吱响:“那天晌午头,铁轨震得雪渣子直蹦。
二十节车皮,我们从中间扒了上去,分两拨,一拨往前摸,一拨往后摸……”
火堆突然爆出个火星,刘三炮往旁边缩了缩,往火里添了把柴。
“后来呢?”
“后来?”
刘三炮咧开嘴:“老子带着几个弟兄摸到最后一节车皮。
铁锁头冻得粘手,拿枪托砸了三下才开。
你猜里头是啥?”
“是啥?”
林川盯着他残缺的右手,那根断指正神经质地抽搐着。
“全是书!”
刘三炮咋舌道:“线装书!
洋装书!
裹着油布的书!
上头画着些曲里拐弯的洋码。
刀麻子当场就要烧,说这些劳什子换不来半斤苞米面。
我看着有一箱书上面的图有些奇怪,就拦住了他,没烧,扛回山上了。”
大眼雕忽然插话:“俺爹说过,关东军那会儿专抢县志…”
“县志?哼!”
刘三炮瞪他一眼:“你们可不知道那里头有啥,也是后来,抗联的人上山拜码头,我们才知道。”
“有啥呀,三哥?”
林川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