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山河骂他奸商,然后说随便把那台录音机也借了。
这次回来他发现叶盛高房间里有台双卡录音机,一问是一位患者送的,心想厂里集体宿舍,连电视也没有,听听音乐倒是不错。
叶盛高说,借倒是可以借,只怕你养不起,一盒磁带好几块。
叶山河呵呵笑道,我买盗版,我问过街边那些地摊,一盘磁带五毛都有。
叶盛高笑,说这倒是一个解决的办法。
做生意也是这样,有时不仅是一次性投资,而且还必须不停地追加投资,才能够维持运转,所以你在决定做一件事时,就得有一个通盘的考虑。
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如果做生意,我们不仅要考虑顾客一次性的购买,而且要考虑随之产生的追加购买,然后有针对性地做你的产品,这就是所谓的生意之道。
叶山河赶紧说,我走了,下次回来再听你老人家上课。
进了城,意外在文英街口碰见康文英,问她去跳舞,康文英说她也刚从家里进城,也是明天上班。
她家在郭南镇,距离城里也十来公里。
两人笑笑,各自东西。
走到一家音像店,忍不住进去,找到一盘黄凯芹的磁带《给你留恋》,上面几着歌都是听得半熟,狠了狠心,掏了十块钱买下。
想起哪本古书上写过,男女之间的感情,正是将上手未上手时,情浓胜火,自己跟这盘带子,也是如此。
又想到,倘若爷爷在这里,要跟生意扯上关系,又该怎么说呢?
随便又买了盘崔健的磁带,才一块八,明显是翻录的歪带子。
这店子正宗歪货搭配,倒是方便顾客,各取所需,又象是舞厅里舞客有高有矮,有美有丑,也是各取所需,当然,那些男舞客请舞之前,就对自己有个评价,考虑过自己请不请得起来,这跟做生意一样,有多大财力做多大生意,倘若蛇吞大象,就象丑鬼想去请美女,多半要被拒绝,一路胡思乱想。
回到宿舍,只有自己一人,谢中强和王祖德都不见踪影,兴冲冲地接上电源插进磁带,抱起未看完的武侠小说躺上床去,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想着自己口袋里还有整整三十八块人民币,心中说不出的踏实。
晚饭的时候没有菜票,就在旁边的餐馆去炒小炒,意外地碰见唐健,两人都很高兴,唐健说吃了饭去镇上跳舞。
叶山河惊奇地问白石镇也开舞厅了。
唐健说刚刚开的露天舞厅,他昨天去了,人还不少。
这次回厂,叶山河已经想过了,要认真工作。
哪怕自己并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哪怕自己实在感觉不到什么意义,哪怕自己实在不知有何收获,至少也要天天按时上班,不能象从前那样天天出去跳舞,可是,在白石镇跳舞,跟他下的决心没有冲突吧?
跟着唐健上街,就在街中间分岔口台球室那条小巷进去,然后拐到江边,以前是一个茶园,现在把中间腾空,四周用简陋的水泥座位围起来,搭了一些彩灯,就成了一个露天的舞厅,虽然简陋,但是空气清爽,视野开阔,不象银霞宫空气污浊,光线黑暗,坐在最外边那排座位,还可以欣赏远处的江景。
叶山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门票六角,泡茶五角,他们找了座位,泡了杯茶。
舞客居然不少,把舞池填得满满的,打扮跟这个乡镇舞厅非常匹配:有的穿着短裤,有的趿着拖鞋,还有几个是背心,在舞池里搂抱在一起象插秧打谷一样有节奏地乱扭,要么就象开拖拉机一样横冲直撞旋。
叶山河第一次来,自然要先熟悉情况,看了几曲,也没有发现一个值得伸手的舞伴。
一个丰满高大的年轻女孩坐到他和唐健的对面,连续拒绝了几个请舞的男人,看起来是不想跳。
叶山河也没在意,正好唐健去上厕所,他跟女孩无意中眼光一对,突然心中一动,对她说:“你可不可以请我跳一曲?”
女孩看她一眼,伸出手说:“请你跳舞。”
叶山河一笑,两人站起身走向舞池。
一曲舞罢,两人回座,唐健早已回来,故作自然地在那里喝茶。
叶山河也不说话,那女孩同样一直沉默坐在那里,一会看江,一会看人跳舞,有人请舞一概拒绝,三人古怪地坐到结束。
回到宿舍,王祖德正在摆弄他的录音机,看他回来,有些讪讪,叶山河倒不以为意。
看他满嘴酒气,问他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