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通叹气,“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万事万物来去皆有缘分,谁人能说世间何物为他所有?皆是代持,皆是暂时拥有。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来去皆是双手空空,既不曾有,何所惧无?”
“包括高峰寺,包括这个方丈。”
智通垂眼道了一师阿弥陀佛。
“通师你其实可以坦然地说不在乎,因为,以你现在的声望和能力,虽然现在整个佛门是僧多粥少,总还是能够有通师立足之地。”
“虽然是一句普通话,还是想问一下叶总,不可以放弃吗?”
智通反问。
明显不想在那个话题继续讨论。
“你是说彻底放弃,还是保持现状?”
“都行。”
“回不去的。
哪有你们说的那样简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叶山河笑笑,“随便说一句,我对这句话一直颇为怀疑。
修行九世,未得正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岂不是好人难当,坏人易做?《菜根谭》也写过:声妓晚景从良,半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一生之清苦俱非。”
“这是论心。”
智通说,“论心不论迹,百行孝为先,论迹不论心,万恶淫为首。”
叶山河沉吟一下:“我说个故事。
南北朝时有个桓氏,世族,其中桓温英雄一世,死时他儿子桓玄只有五岁,桓玄混了很多年,才当了一个太守,桓玄于叹气说:‘父为九州伯,儿为五湖长,不亦耻乎!
’于是弃官。”
“我明白叶总的意思。
你们叶家以前曾经辉煌,这给了你压力,所以你不能退。
但是,你觉得要走到哪一步,才对得起‘九州伯’?按你现在的……就像是豪赌,哪怕你把把赢,但是只要一把,你就可能回到……全部输光。”
“但至少,我得赢了这一把再说。”
“那我为叶总祈祷。
这座城市,毕竟需要一些有实力,重信誉,而且不那么胖的商人。”
智通单手作势。
虽然心情不安,叶山河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或者,这就是叶山河的追求。
无论胖商人还是瘦商人,至少,得先活下去,让这座城市,有他叶山河一席之地。
再深一步,无论山河纺织最后命运如何,先保住山河房产再说,两害相权取其轻。
或者,这就是一个商人必须的选择,一个商人的命运。
他想起奥巴马的竞选广告,一个女生在各个人生阶段得到的福利保障,从摇篮到坟墓,覆盖了出生、入学、生育、工作、退休,唯独没有婚姻。
她不需要结婚,或者说她和国家结了婚。
叶山河从出生开始,就跟商业结了婚。
叶山河下了决心
或者,他一开始就下了决心,只是像那些在大战前夜的指挥员一样,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充满忐忑,所以希望从段万年,许蓉和智通他们这里寻找支撑。
他不怕困难,也从来相信自己能够找到任何困难的解决办法,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意志不够坚定。
突然之间,他有种豁然开朗,神清气爽的感觉,整个人精神焕发,象是闪出了光。
智通感觉到了他的这种精气神,忍不住再次垂眼宣了一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