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陡地被抓住了,刀剑相击的叮当声再度响起,那些东西被挡在外面,身体回暖。
“郦师弟,不用怕。”
“柏师兄?”郦辛抬起头,偏偏没看清那个人的脸。那人正牢牢握住他的手腕,持剑抵抗暗影中的危险。
“你看,不学剑法,遇上危险,怎么保护自己?”
“柏师兄,你没事吗?你……”
恐惧重又袭来,被他摆脱了的阴影,尽数笼罩向柏师兄,师兄的手松开了,他惊恐地试图抓住他,却根本抓握不到任何东西。
“柏师兄!快逃!”
柏师兄也是被这样抓住的么?他也会……像自己一样被困在御心阁的机关床上,被惨无人道地摧残么?那样正直忠厚的师兄,怎么承受得住这等折磨?柏师兄不该……也不能有这样的命运!
“飒!”
像闪电劈开黑暗,一道雪亮的弧线自重围中激射而出,含着一种熟悉的心悸感——安雨楼?安雨楼的弯刀,危险却陡地令他心安。若是安雨楼,那也许可以,可以自这天罗地网中闯出。他甚至自刀光闪现的空隙处瞧见了安雨楼的脸。
他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郦辛,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不对!安雨楼的刀——是直刃的环刀?!他出刀的角度不对,他会被——
“安雨楼!”
黑暗喑哑地笼罩住他,罩住一切,却罩不住他狂跳的心脏。
郦辛猛地坐起来了,却已经浑身冷汗,手足酸软,难以动弹。他的心正被一种逐渐放大的恐惧吃空,激烈却空虚地在胸腔里跳动,空空、空空、空空。
门仿佛响应着他的恐惧,忽然“吱呀”地一声开了,震慑了这只惊弓之鸟:
“谁?!”
他却连拔腿起来,摆出防备架势的力气也没有,只有咻咻的喘气声自喉咙里穿行而出。门口的黑影“嘘”了一声,一面回身关门,一面轻声道:“别嚷。”
“……安……雨楼?”
那条修颀的身影已经走到床边,讶异地看着倒坐在床尾浑身惊惧的郦辛,道:“怎么怕成这样?”
“我……还在做梦?”
郦辛依然在发抖,他害怕去碰眼前这道影子,或许一碰就会散开,又或者那些阴影会再度包围上来。安雨楼却先伸手了,把他抱进怀里,高兴似的道:“你梦见我了?”
原以为完全记不住的安雨楼的气味,一霎时全都在鼻腔里复苏了。他不由自主地呼吸着他胸膛的味道,有汗水,有风尘,也有金铁,还有……血腥气。
他蓦地一挣,脱开那个怀抱。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他的心忽然一冷,却不知要说什么。安雨楼自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了纸媒,就着那明灭的红光看他的脸,道:“怎么了?”
“……你这么快,便杀完人了?”
安雨楼轻笑一声,又把他搂进怀里,道:“你是在为这个生气。你放心……啊!”
郦辛的手摸到他的后腰,那片衣衫湿透,尽是鲜血,只是一扣,便扣住一道伤口。安雨楼痛叫了一声,按住他的手,苦笑道:“这回不行。”
不行什么?
那显然是一道极为新鲜的伤口,仿佛他还没空处理,郦辛正要蜷曲手指探进伤口中,安雨楼便把他的手挪开了,叹息道:“这道伤……至少不该被你‘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