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会接一句『是个好名字』来结束这场寒暄,但陈自原没有,他把一切都放在了很自然的轨迹上,路走得都轻飘飘。
「走吧,」陈自原抬手往前指了指,「我办公室在那儿。」
陆衡胸口的浊气突然散了。
陈自原的办公室朝南,很干净,他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有水,但没花。陆衡的视线在花瓶上转了一圈,很迅速收回。
他觉得陈自原应该没有发现。
但陈医生其实看见了,他没有说出来。
「姜安——他有小名吗?」
「球球。」陆衡站在陈自原的办公桌旁,包扎的左手自然下垂,正好碰到了花瓶。
「坐,」陈自原给陆衡搬了把椅子,「确实像个球。」
陆衡笑了笑,「谢谢。」
陈自原没有探究球球和陆衡的家庭结构,比如小朋友的父母在哪儿?舅舅陪护住院的情况很少见,推测家庭内部可能是有变故的。
但这事儿不管怎么问都不礼貌,想也不能想。
于是陈自原心无旁骛,专心下医嘱,「回去以后消炎药还要连续再吃七天,不能停。球球扁桃体的脓点还在,不彻底消下去很容易复发,一个星期后复查。」
「好。」
陈自原把出院小结递给陆衡,笑了笑,说:「多补充维生素。」
陆衡声音有点哑,也笑了笑,「多吃水果吗?」
「多吃苹果和橙子,」陈自原镜片上的光微微一闪,抬眼看了看陆衡,「他吃你也吃。」
陆衡的嘴起皮了,他自己以为跟天气有关,但那股憔悴的劲儿在医生眼里就不那么愉快了。
「也要多喝水。」陈自原又说。
陆衡确实有点儿渴了,听了这话,他条件反射式地咽了咽喉咙,喉结轻轻一滚,又被陈自原看见了。
陈自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上去十分顺便地也给陆衡倒了一杯。
杯子没有手柄,这水刚烧开的太烫了,陆衡一只手端不起来,于是他微微压下肩膀,低头,象徵性抿了一口,头发差点沾到水。
陈自原哭笑不得,「别喝,冒烟呢,晾会儿吧。」
所以陆衡手里捏着出院小结,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走,要不然显得不礼貌。
干坐着太局促,陈自原要找话题,但他和陆衡之间的联系除了医生和患者家属外,就只有一件了。
「伤口需要再处理一下吗?」
其实陈自原在这句话的情绪转变上处理得不好,太生硬了。
陆衡看着从水杯里冒上来的烟,目光随着它一起飘,然后飘着飘着就突然和陈自原的眼睛碰上了。
他的局促没有缓解,反而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