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替王昉掖着身上的白狐毯子,一面是软声说着话:&ldo;老奴方才掌了几眼,这本子上的字迹是新的。&rdo;
纪嬷嬷这话说完,便又笑了一句:&ldo;老奴以前常听人说,这些冰人只要张嘴便能说个天花乱坠这次,许是知晓是您要的,便特地拟了一本,专挑尽实的话来说。&rdo;
可这人啊‐‐
但凡写得尽实了,这个中毛病自然便显出来了。
王昉心里明白,人无全人。
可明白归明白,让阿蕙嫁给这样的人,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王昉把脸一抬,露出一张未施脂粉,干干净净的脸来。
因着在屋中,她穿着简单,便连头发也只是简单挽了个堕马髻,斜斜插着一根刻着云纹的如意玉簪
她早年做姑娘的时候,容色要偏娇艳些,便是打扮也都是往富贵华丽那方面折腾。后来出了那些事,她性子沉寂下来,也没那个心情再去折腾打扮,平日无论是穿着还是首饰也都是挑素净的去。
&ldo;嬷嬷,我是心疼&rdo;
王昉轻轻叹了一声,她倚靠在塌上,合了眼,声音冷冽,一双远山眉便这般挂着:&ldo;我已经是这样了,阿衍又出了这样的事,金陵城的贵女们,如今谁还愿意嫁他?我若连阿蕙,也不能给她寻个好人家往后去了下头,又如何向爹娘交待?&rdo;
&ldo;什么下头不下头的&rdo;
纪嬷嬷这话说完,便合十朝东边告起罪来,念着&ldo;阿弥陀佛,童言无忌&rdo;
待这样说了几遍,纪嬷嬷才又看向王昉,自从国公爷和夫人去了后,主子便不爱笑也不爱哭了。她们做奴才的,悲到痛时,私下哭个几回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主子,她连双十都未到,却好像已经倦了世事一般。
要不是蕙姐儿,衍哥儿还在
怕是主子也要跟着走了。
纪嬷嬷思到此,心下更是一痛,忙背过身去抹尽了泪,才又软声宽慰起人:&ldo;主子,您才十九,福缘厚着。&rdo;
她这话说完,外头便响起了玉钏的声音。
&ldo;进来。&rdo;
厚重的锦缎帘子一打,走进一个二十余岁,依旧梳着姑子发髻的丫鬟,她的身上还沾着几分外头的寒气,便也不敢贸然上前。是过了会,待寒气去了,才上了前,呈了手中的本子,恭声说道:&ldo;千岁爷知晓您在替七小姐相看,便遣人送来这个。&rdo;
王昉怔了下,才伸手接过本子。
翻开本子,里面记载的都是金陵城四至六品的京官,选的大多是文官。除去籍贯等这些,还在边上详细记着人品、德行,家中情况
倒是要比林氏送来的还详细。
玉钏看着她有几分失神的模样,便又轻声说了句:&ldo;千岁爷说,您若是觉得介怀,随便搁置了就行。&rdo;
王昉没说话,她依旧弯着一段脖颈,良久才淡淡说了一句:&ldo;他,有心了。&rdo;
纪嬷嬷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又看了看王昉的面色,心下一叹:&ldo;千岁爷他,外头名声是不好,待您却是极好的。这回,衍哥儿的事,也全是靠他帮衬了&rdo;
若不然,怕是衍哥儿这条命,也要赔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