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出,厅内诸人皆是猛然一惊。与她交好的一名侍女战战兢兢上前拉她衣袖:「你在和谁说话呀?」
她却恍然未觉,木着一张脸,坚定不移地向窗边走去,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
侍卫举刀相阻,刀刃划过她的衣袖,布帛撕裂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开在这寂静的花厅,她也毫无反应。
谢尽芜抬手示意:「不必拦她。」
侍卫面面相觑,放下了刀。满厅的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名侍女走向了窗边。
侍女的神思混沌,视线一片模糊。行走时筋骨顿挫的清脆声回荡在她的脑海,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她看到自己的手抬起来,推开窗,支摘窗发出极轻的「吱呀」一声,冷风倒灌进来。
窗外的风真冷,花香中夹杂着刺骨的冰霜气,竟完全不像六月天的温度。掌心托着的灯烛缓缓淌下一滴泪,血红的颜色,灼烫在她的手心。
她的神思骤然清醒,推窗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扑鼻的腐烂腥臭味道,像是血肉糜烂在地底。
窗外有人。
她定睛一看,眼前正对着的竟是腐烂的半张脸。这张脸一半腐烂发臭,另一半已完全化为白骨,混合着泥土落叶,肮脏至极。
而在白骨的里头,竟还有密密麻麻的根系穿梭其中!
这根系仿佛是有生命的活物,表面呼吸般起伏膨胀着,汲取那张脸上残存的养分。
随着根系的一次又一次起伏,那张腐烂的脸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一块。
然而,红唇仍在,那「人」唇角微勾,冲她灿然一笑。
侍女一瞬间大脑空白,怔怔地看着窗外那「人」扯开一抹笑容。
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一般,手脚软得止不住打颤。她手中的明烛拿不住,轻晃两下,「啪!」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窗外的云珠露齿一笑,漫天雪白的槐花簌簌钻入厅内,直冲侍女的喉咙而去!
侍女浑身发了疯似的颤抖,嘶哑尖锐的爆鸣声从那原本娇嫩的嗓子眼里扯出来:「啊啊——!!」
就在那纷乱的槐花飞入窗内的瞬间,谢尽芜抽剑出鞘,冷凝的剑光如雪般照亮幽暗的花厅。眨眼间,漫天槐花被强硬地推出窗外。
菱花纹的支摘窗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爆响,木窗几乎要被剑气平推得掉落下来。紧接着,窗外的「云珠」惨呼一声,踉跄着遁身逃去。
仓皇的声响在厅外的长廊上,沉闷的咚咚声,不像是脚步声,倒像是木桩在击打着什么东西。
祁仕业抖着腿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那「槐妖」跌跌撞撞地,竟然把自己的脑袋给蹦掉了!
好标致的一颗头颅,就这么「砰!」地撞在了院子里那积水的毛竹上。
而剩下的身躯,直挺挺地在原地愣了一会,随即也像是失了支撑点的积木般零散开来。
眨眼的功夫,侍女「云珠」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槐树枝咕噜噜滚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