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县距此不过半日路程,这两天我去看看五弟吧。”
四哥请示道。
父亲带着怒意低吼:“不许擅自离营,否则军法从事。”
在四哥的沉默中,车驾缓缓启动,北行出关。
父亲猛地高声喝道:“三军听令,恭送玉川公主出关!”
列队两旁的将士们精神一振,齐声高喊:“恭送玉川公主出关!”
数万男儿的吼声粗犷有力,连吼了三遍,山回谷应,震彻云霄。
山中群鸟惊飞,呼啦啦掠过送亲车队,投下转瞬即逝的飞影。
接着,这些豪迈的男儿以矛击地,慷慨激昂地唱起铙歌:
“甲铮铮兮,矛铛铛。
山河北望兮,跃马提刀。
上报君父兮,下安黎庶。
马潇潇兮,旗烈烈。
惜我同袍兮,胜我手足。
听命号令兮,水火不怯。
九万里风休住兮,铁骑吹取雁鸣山。”
“铁骑吹取雁鸣山……”
叶星辞端坐车中,身子随着颠簸微晃。
他含泪轻声合唱,仿佛也是将士的一员,此刻正伴着军歌出征,心怀一去不回的必死之念。
他渴望浴血杀敌,与子同仇。
他渴望让娘亲以自己为傲,凭借他的军功封诰命,再不因出身微贱而受冷眼。
他渴望……放眼四周,他有太多渴望,此刻却困于这华美的桎梏。
一种极其恐怖的预感,在心底漫延:他会不会就此困下去,困一辈子,真的一去不回?
不,不会的。
叶星辞忍不住用头顶开车窗,探出半张脸,回望送行的父兄和大齐将士。
马蹄和车轮惊起滚滚尘烟,四哥英挺的身影伫立其中,翘首目送车队。
他似乎想对父亲说些什么,犹豫着没开口。
也许,是想替无能的自己辩解吧。
“四哥,我在这啊,你不用去看我了……”
叶星辞低喃着,看看四哥身上挺括的甲胄,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华艳的女装,苦水在胸腔翻涌。
他品尝着唇上胭脂的花香,眼眶愈发潮热。
终于,几颗泪争先滑出,打湿了面纱。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缩回头,粗鲁地扯下面纱,手掌在脸上乱抹,小猫洗脸似的。
一块手帕递了过来,他抬起泪眼,撞上子苓关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