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润生这一句既像说笑又像认真的话,至今在齐楚的梦中挥之不去。
“小齐,教我围棋好吗?”龙拜边修整自己心爱的长弓边问。
“哈哈,免啦龙爷,你今年多大啦?没听过吗?围棋之道,十八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
“你呢?你成了国手吗?”
“我……”齐楚皱着眉:“……不是我自夸,要不是战争的话——”
一只手掌无声无息地按在齐楚的肩头上,唬得他整个人离地弹跳了一下,说话被突然打断,还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他转过头,看见的是于润生冷冰冰的表情。
于润生坐到齐楚身旁,端详着这个棋呆子的俊秀脸庞。
“你读过不少书吧?”于润生拈起地上一枚白棋子。
“嗯……有一些……”
“你知道那一夜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齐楚的身体颤抖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龙拜却仍若无其事地修整长弓。
“因为……我们是……同袍吗?”
于润生摇摇头。“那是毫无意义的。自从那一夜开始我们已不是军人。”
他用两根指头挟着棋子举到齐楚眼前。“是因为这个东西。我想:一个逃兵身上为什么会带着这么精美的棋子!”于润生的神情这时才像雪融般,展露出阳光般的温煦笑容。
齐楚松了一口气。“就是这样?”
于润生点点头。
“他们回来了。”龙拜说。
马蹄踱步的声音从山林间传来。
葛元升把长矛倒插在洞穴前,牵着瘦马拴到帐篷下。狄斌则把刚抢夺的那包干粮收进洞内。
“有多少?”于润生问。
葛元升伸出一根手指。
“看来山里的逃兵已给我们狩猎得差不多了。粮食要省点儿吃。”
葛元升从帐篷底下一个大木桶里掏水,洗净手上的血污。水桶是把大树砍下挖空制成,上面的布篷有一个小洞孔,能把雨水收集到桶里。
龙拜弹一弹弓弦,站了起来。
“我去打猎。”
洞前空地上生起了营火,烤着龙拜打回来的两头野雉。
“差不多啦。”狄斌舐舐嘴唇,用匕首把熟雉的一边翅膀割下来,递给于润生。
于润生摇摇头。“是龙爷打的。先给他吃。”
龙拜蜡黄色的脸笑得灿烂,把翅膀一口咬进嘴巴里。“白豆,好手艺!”
狄斌无言微笑。“可惜没盐。”他继续把烤熟的雉鸟分割给其他人。
“白豆,别把油膏浪费了。”于润生说。
“嗯。”狄斌从齐楚手上接过一个小竹筒,把熟雉冒出的油膏收集起来。
五人围坐在火堆旁,边吃着雉肉,边喝狄斌煮的野菜稀粥,一股暖意缓缓充塞肚子。
龙拜最先吃完,满足地仰卧在地上,观看明澄的星空。“很久没有这般自在了。总比军队里的口粮强啊。”
山野间一片宁静,只有虫鸣声和柴火爆出的清脆声音。
“今天我到山脚附近探察过了。”于润生忽然说。“陈家墩上还有营寨。你们行走要小心,千万不能下山。”
龙拜坐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归队?我们可是刺杀敌将的功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