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部下抛掉杯子,猛地用裤子擦拭手掌。
狄斌抚摸着自己的左腰。在袍子底下,“杀草”斜斜插在腰带里。
他本来还在期待手刃章帅时的痛快,如今颇是失望。
“六爷……”田阿火问:“听道上的传闻,‘咒军师’可能有面貌相似的替身。你说这个会不会……”
狄斌看了章帅的脸庞一会儿,又瞧瞧那张曾经象征黑道最崇高权力的椅子。
他回想: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座位而死去?
——包括了二哥……
狄斌摇摇头。
“是他。”
“你怎么知道……”
“就如老大说过,章帅就是这样的人。他一生就是想坐上这个位子。失去它,他不可能活下去。”
这时陈渡从正门匆匆奔进来,用谨慎的语气向狄斌说:“已经抓到了齐……楚。”
狄斌脸容一紧。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问:“是你们抓到他的吗?”
“不,是他的那些手下缚住了他,等我们过来。就在隔壁街的一幢屋子里。”
“找到宁姑娘吗?”狄斌紧张地问。他害怕听到可怕的答案。
“没有。我问过他,他不肯说话。”
狄斌叹息。“先把他押回药店。”
陈渡点头。“那些人要怎么处置?我是说齐楚的手下……”
“全部给我杀光!”狄斌断然说。“那伙人里,也许有下手杀二哥的人。就算没有,这种叛徒没有活在世上的理由。”
“让我干!”田阿火切齿说。“把头颅斩下来之后,我会用‘丰义隆’的私盐腌好,留待带回漂城祭龙二爷!”
“好。”狄斌拍拍田阿火的肩头。“不过待会儿才干。先让陈渡拷问他们,看看是不是问得出宁姑娘的下落。而且你还要跟我到一处地方。”
“去哪儿?”
狄斌从衣襟掏出一封信笺。“有人今早送了这封信给老大,我代老大去见他。”
狄斌吩咐陈渡把章帅和韩亮的尸首包好,送回去给于润生亲自检视,然后就步出这座阴郁的楼子,跟田阿火和部众上马离去。
狄斌带着陆英风元帅亲授的令牌,整支近五十人的马队在戒备森严的首都街道上通行无阻,飞快疾驰到西都府敬利坊里。敬利坊是个中等人家的住宅区,并无什么特别的军事价值,在昨夜的战事里几乎没有任何损毁。
狄斌等人停在一座甚不起眼的平凡楼房前。若不是房子面对路口一株大杨树,狄斌也找不出来。
他只带了田阿火和三名部下,走到房子的正门前,敲了三下。
开门的人是萧贤。
两人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萧贤只是开门,示意狄斌等人进内。
非常简陋的厅房陈设,而且有一股霉味,看来很久没有人居住。
坐在厅里的就只有一个人。昨夜之前,他还是朝廷数百文官之首,首都里——以至这个国家——最具权力的两个人之一。
“为什么是你?”何泰极捋着长须,坐姿神态仍是极威严。“于润生呢?”
狄斌忍不住咧嘴微笑。
“老大正忙着见你从前的那些下属。”
“你是……姓狄的那个吧?”何泰极仍是一脸高傲的表情。“你作得了主吗?”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