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像咬在唇齿间,呢喃了千万遍,嚼碎了千万遍,出口时声调丶语速丶咬字都分毫不变,自然得简直像经年的老朋友。
有人称她少君,有人叫她二姑娘,有人叫她阿羡,很少有人对她直呼全名。
她忽然有点恍惚,仿佛有这么个人,喜欢有事没事就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龙可羡,龙可羡,龙可羡……连名带姓,左进右出,乐此不疲。
恍惚得像是上辈子,或是梦里的事儿了。
龙可羡慢吞吞地退了回来,搬来椅子坐阿勒跟前,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阿勒,要求他:「你再叫一遍。」
「……龙可羡。」变得同样慢吞吞的三个字。
「不对。」龙可羡摇头。
「龙可羡。」板板正正三个字,寡淡得像雕版刻印的文字。
不一样。
龙可羡很沮丧,让方才那转瞬即逝的异样感轻易地溜走了。
阿勒继续说正事:「坎西港的水匪最早是山里的响马,既做陆上买卖,也做海上生意,沾的是最脏的下九流手段,譬如这无色无味的迷香。」
龙可羡眼神开始飘忽。
他拿手抵唇,咳了两声:「不知他们用什么法子混上葫芦船,但左旁船舱无人发出声响,夜巡的船员消失无踪,只能说明……对方脏玩儿,还歪打正着地打中了蛇七寸。」
「船尚在前行,没有偏离航向,算着行程,离伏虞城估摸还要十二个时辰。若是杀了人……龙可羡,你记得如何行船么?千斛以上的船,单单摇橹便要二十人,望樯二十人,正副舵手丶看守船骨……林林总总的,至少要有水手二百,才能勉强保持船行千里。」
他说了一串,龙可羡态度认真,其实压根儿没全听懂,讲一半时,她就走了神,拿小刀悄悄地往炭炉里挖板栗。
「……」阿勒搓了把脸,心说别管什么人物,挨上龙可羡都得乱掉分寸,他言简意赅,恨不得把话塞进她脑子里,「杀人容易,可这船就没法开了,且等着喂鱼吧祖宗。」
「哦,」龙可羡表示明白,替阿勒把榻搬过来,踢掉鞋子上了床,「不能杀,那便睡觉吧。」
不论是当刀俎,还是做鱼肉,龙可羡都挺擅长。
阿勒熄了烛火,把屋里打斗痕迹清理干净,方才的眩晕感淡了些,他揉着脸,开始讨价还价:「腕疼,头晕,鼻热,乏力,若是来了人,恐怕他一刀捅过来,我还在梦里,死都是个糊涂鬼……」
龙可羡往里挪了点儿位置,拍拍床板:「一臂,别越过界,会见血的。」
阿勒立刻躺了过去,翘起唇角,摸到了点龙可羡的强者逻辑——若是他病弱可怜,就能得到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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