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陈包袱半点儿没谦虚,乐呵呵地应,「小老儿跑伤速度全军第一,二营全营的兵崽子,都在小老儿眼前光过腚。」
「老掉牙的事,日日翻出来讲!」尤副将不忍卒睹。
「这有什么的,」说起资历,确实没人比得过陈包袱,他笑呵呵的,干瘦的脸上满是褶子,显得十分滑稽,还有点憨,「军营里怎么说的?包袱一根针,合肢还缝身,包袱两只手,接骨又生肉。」
石述玉吊起眉脚:「你们少君也是?」
陈包袱摇头,笑了笑,不说话。
「懂了,男女有别。」
陈包袱神情平静下来:「那不一样。军里有女卫营,再说了,医者面前没有男女,只有筋骨皮肉,刀剑逼到眼前时,谁顾得上男女大防?迂腐!再说,我这张脸?老树皮也似!在我手底下只有疼红眼的,没有羞红脸的。」
石述玉挪动屁股,把手揣进袖里暖着:「那她怎么回事?」
「血肉苦弱,这四字你想必明白。」
石述玉点头,每个手头有点功夫的人都明白。
***
人之血肉,苦于病弱。
龙可羡没有这个烦忧。
有句诗说,「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军中大多人都认为,龙可羡就是仙人捏过筋骨,塑过胎像的,所以能轻轻松松冲破武道壁垒。
但陈包袱知道不是的。
少君能扛鼎挥刀,是她的筋骨打小就受过非人的锤炼;
少君不畏冷不畏热,是她少时冬无蔽衣,夏无凉荫;
少君伤势恢复奇快,出招又快又猛,代价是浑身筋骨无时无刻不在泛疼。
疼痛伴随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少君受伤不知道喊痛的,战时甲都被磨烂了,她手臂负伤,血淋淋一片,头顶是纷飞的流箭和草屑,她就安安静静地排队等在沟壕里,等着前边人包扎完。
那会儿陈包袱吓得不轻,问起少君,她也只会扯扯头发,说,「我手臂乱糟糟的,劳烦你给包包好,别用药。」
忍痛早就成为她的本能。
少君鲜少用药,是因为用药就削弱痛感,会使她浑身飘飘然,失去应有的警惕敏锐。
天赋是一回事,天赋带来的苦难也非常人能理解。
陈包袱一边包扎,一边看少君面不改色地快速吃饼,因为没法用药,就生生地翻出皮肉清洗,少君连吭都没吭一声,他也有闺女,忍不住心疼地说:「人生来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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