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行小字:「那册子可合君意?」
册子!
张扬恣意的横竖撇捺在纸张上腾起,悄然变形,成为一只墨做的手,突兀地攥住了龙可羡心口。
有点面热。
那册欢喜禅至今还躺在她枕旁,被揉成了圆润的纸球状,致使小少君睡觉时总也不老实,翻个身,就觉得那密叠的纸页里总有小人晃出来,勾着她去放浪,诱着她去窥探。
都怪阿勒。
都怪阿勒。
龙可羡默默想着。
少君是枕在北境雪域荒原上,横刀策马镇守河山的人,她从前不懂人与人之间除了守望互助丶拔刀相向之外,还有什么好值得打交道的。
但阿勒用眼神丶亲吻丶舔舐丶拥抱把她从永封的冬日拉往阳春。
龙可羡烦躁地拽拽头发,他怎么能如此狡诈强势,却又如此赤诚热烈。可恶又可爱。
她努力地把思绪拨正,翻回那几页军情详述。
排兵布阵可以看出个人性情,龙可羡在心里对这位海上王的称呼是暴君,起初是道听途说,随意冠了个名,此刻看他行事,确实正正对得上号。
他不会与敌方兜圈子,如果能暴力地碾碎敌方阵营,就半点都不会怀柔迂回,在他令下,镇压就是全歼,斩草必定除根,不会给自己留下半点后患。
龙可羡铺纸提笔,琢磨了一些四字词语,端正写下:「醍醐灌顶,十分受用,如虎添翼。」
而后憋不出来了,下笔的速度也快起来:「你若想在伏虞城内占一席之地,许多事做起来不便,闻商道内,你我商铺毗邻,可联络北境铺子内的伙计,我已经打过招呼,随时与你暗渡陈仓。」
想了想,暗渡陈仓是这么用的么?
咬着笔头想了会儿,不管,最后写下:「册子不好。」
涂掉,改成:「册子很好。」
「……」再次涂改,「多谢,册子暂且用不上。」
随后推窗唤来鸟球,鸟球不知为何甚是气恼,在窗格上哐哐乱啄,龙可羡捏着竹筒,双方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好一会儿,它才不情不愿地撅过屁股,任她绑上漆封小竹筒。
在漆封小竹筒传递的只言片语中,龙可羡拼拼凑凑地建起了一个人形模子。
对方不惧于对她露出战时暴君本色,也可以在往来中做一个克制有礼的君子,然后在龙可羡被阿勒困扰得随口向他询问时,他就伸出逾越的触角碰碰她。
平素内敛,战时暴戾,被动使坏。他是这么个人。
不像阿勒。龙可羡忍不住把两人放在一起。
她抬头,风动帘脚,月光薄薄地给地面敷上层银灰,透过纱帘,隐约可以看见阿勒身形,他刚沐浴完,身上罩着素白绸衣,慢悠悠地抽椅,抬脚,把手架在窗台,观着星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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