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穆之还算不卑不亢,理了理衣袍,一开口便道:「听闻十七娘有了身孕,还未来得及向你们道喜,李兄勿怪。」
李勖顿时笑了起来,「你不必搬出我的夫人,看在你父亲的分上,我也不会杀你。何公北伐未竟,令人遗憾,我虽无缘与他一见,却一直都很敬佩他。召你来,实在是有些不解之处,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何穆之有些戒备地看向他,「何某知无不言。」
李勖想了想,尽量挑了个委婉些的说法,「我实在好奇,你手下有一万甲兵,还有汪道铎丶岳震丶陆琦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明明有一战之力,为何选择不战而逃」
何穆之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最终冷笑道:「何氏的根基在上游,我知道守不住建康,不如早些撤退,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既然棋差一招,为你所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如此折辱于我。」
「既然知道守不住建康,当初为何还要发兵据我所知,阁下的叔父何冲一直都反对你起兵,汪道铎也曾数次好言相劝,你为何不听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穆之再也笑不出来了。
李勖一摆手,「你别紧张,既然你不愿意说这些,咱们就说说家常。听说你父亲早年间征战在外,你一直留在家中,是由母亲带大的,我说的对么」
「李勖!」何穆之忽然跳起来,咬牙道:「士可杀不可辱!何穆之确有偷生之意,可你若是想就此侮辱我,那便一刀杀了我吧!」
他气得青筋暴跳,说话时整个人微微发抖,鼻孔张了老大
李勖没料到他会这么激动,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上官云附耳道:「主公不知,他是营妓所出,向来忌讳旁人提他母亲。」
「哦,原来如此。」
李勖了然,看向何穆之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
「是李某失言,没有别的意思,何郎误会我了。」
实在是没有折辱他的雅兴,不过是即将为人父,于是便有些好奇虎父如何能生出犬子想着提前了解一二,也好引以为戒。
何穆之虽然不甚配合,这番谈话倒也有些收获。
李勖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常年征战在外,孩儿缺少父亲的教导,会不会不肖不贤,或是有什么性情上的缺陷。
从何穆之身上看母亲的作用显然也很大
这么一来,李勖反倒稍稍放下心了。
他的阿纨勇敢果决,聪颖过人,必然能将孩儿教导得很好,只是要辛苦她一人身兼父母,代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履行职责了。
理虽如此,李勖其实有点想像不出来韶音做母亲的模样,脑海里刚一浮现出一大牵着一小的画面,就觉得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