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一堑长一智,带上钥匙,出了家,看到他给她留了门。
但她还是敲了敲后,进去。
上午的阳光倾斜,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将客厅分成不均匀的两部分。
柏舟没在画画,他站在窗户边打电话,立于暗处,微微侧脸,示意她自便。
孟水意都不记得多久没来他家了,大体的布置,与记忆中的没有偏差。事实上,他除了打扫基本的卫生,也懒得大动干戈。
有一幅画靠墙立着,上面蒙着一层白色绒布,看尺寸,应该是他前几天在天台上画的那幅。
可是为什么要盖上呢?不画了吗?
她心有疑惑,却没有贸然去掀,看起了其他的画。
余光中,是他的身影。
柏舟在听电话,空着的手还拿着一只手机在翻看什么,她才知道他有两部手机。
“这些我带不走,也不想带,价格你看着办吧,要么你联系美术馆什么的,捐出去……”
听到这里,孟水意忽地扭头看他。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屋子就这么大,他又没有避忌。
又说了几句,柏舟便挂了。
孟水意忍不住问:“小舅,你要搬走吗?搬去哪儿啊?”
“我换了份工作,最近在做一些交接,住在这里不太方便。”他如是说。
听罢,她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怅然,因心知肚明,她干预不了他的决定。
孟水意目光落在那道阳光线上,她明,他暗,两个人这样泾渭分明,只又问:“什么时候走?”
柏舟说:“最多再过半个月。”
半个月……
短短两个星期。
意味她和他们从南町回来,他马上就要走,或者,干脆看不到他。
千头万绪一下搅成一团,堵在嗓子眼,堵得她胸闷,无法纾解。
孟水意再出声,都变得干涩:“小舅,我以后还能找你吗?”
柏舟看着她的表情,有几分不忍,觉得他是抢小孩心爱的玩具的恶人。
“水意,可能不太方便。”
到底没能欺瞒她,又亡羊补牢地加:“如果有空,我可以联系你。”
听他的意思,就知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
孟水意整颗心宛如坠入寒冬的冰河里,霎时凉透了。
她一向展示的是乖巧懂事的形象,她不会撒泼打滚地闹,或者挽留他,对他,对路漫,八成都是没有用的。
孟水意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小舅,我不会打扰你的。”
说完,她还冲他笑了笑,弯弯的眼里,没了明媚灿烂的笑意。
像玫瑰瞬时枯萎,被灰败的颜色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