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弟弟渐渐激动起来,何重迈冷静地说:“不再接纳陌生人不仅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冬野,她的确是接受了我们,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接受其她人,她愿意相信我们,是因为她认同母系思想,她和我们是一路的,但是其她的人,我们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想一想孟锦荣是怎么死的,戚威他们都做了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变成暴徒,事实上,当社会秩序崩溃的第一天,就有一些人暴露出压抑已久的本性了,我们都看到过了。”
“那么女人呢?女人也不能进来吗?男人里面有很多暴徒,女人也不行吗?”
何重迈轻轻摇头:“重明,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你忘了吗?”
何重明白净的脸上顿时有点发青,两手捧着水杯,一时说不出话。
卧室里,师冬野站在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看着外面,见何重迈终于转身回来,而何重明则垂着头坐在那里,她轻轻将窗帘放下,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内衣,走出房间去浴室洗澡。
几天后,空间里无论是居住区还是外层道具房车,都已经是一个崭新的样子,内部居住区自然不必说,床和书桌已经安装好,树脂片材质的简易衣柜也组装上,可以将衣物放进去了,外面道具房车的四张单人床上也铺了薄薄的床垫,简易书桌也已经安放在角落,客厅里虽然仍显得有点空荡,好歹沙发和茶几已经放置妥当,初步有了点生活气息了。
收集物资的活动一直没有停止,城市边缘的一间被清理过的房屋里,何重迈正在将一部台式电脑搬进房车,把略有些沉重的主机放在茶几上,何重迈坐在沙发上摇摇头,说:“现在需要的东西一下子多了起来,从前感觉最重要的就是食物和水,还有武器工具。”
师冬野随后将显示屏和一个大包裹拿了进来,放在地板上,说:“人的需求本来就是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只要条件允许,就应该尽量过得好一些,人活着虽然要努力奋斗,但却不是天生就为了受罪的。”
这时何重明也上了车,他手里抱着的是一只烤箱,将橙红色外壳的烤箱放在厨房料理台上,何重明擦了一把汗,说:“我感觉我们好像是在安排舞台布景,就像是在演戏,布置给别人看的。”
师冬野道:“你觉得我们对其她人并不真诚是吗?其实真诚未必就是好的,比如假如有人真诚地想要掠夺我们,这种诚恳还是不要面对的好。我们已经在外面放了许多物资了,善良的人之间也应该保持距离。”
何重迈捶着胳膊站起来,说:“我去把电饭煲和电磁炉拿进来,今后我们就可以在这里做饭了,每次在路上的时候,我们的中饭就可以在这里吃了,不必一定要回到内部去。”
在房子里拿了一些需要的东西,三个人回到车里,关严车门,房车继续向前行驶。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房车停了下来,何重明凑在驾驶位通过前面的车窗向外一看,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我的天啊”。
这条公路又被堵了,前方是十几辆抛锚的汽车,有私家轿车也有卡车,甚至还有一辆校车,橙黄色的车身看起来分外醒目。
何重迈也挤了过来,看向前方,说:“车里面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我们要直接碾过去吗?”
师冬野一脸无奈:“还是不要客串压路机了,我们不要太明显,那些车里可能还有一点东西,我们下去搜集一下,然后看看能不能把车开到路边去,或者直接用我们这辆车顶开它们。”
三个人挎着枪拎着撬棍长刀下了车,连续搜了三辆车,将车里的行尸杀死后翻了一下它们的背包,又打开车后盖来看,食品之类她们都没有拿,只是拿了一些衣物、收音机、棋盘之类,甚至还有书。
师冬野见何重明从一个背包里拿出一架大大的单反相机,在手里摆弄着,还将镜头对准车辆的废墟仿佛准备拍照。
师冬野道:“这东西好像有点复杂,你是不是很喜欢摄影?”
何重明摸索着按了一下快门,然后看着成像的画面,摇了一下头,说:“过去我对拍相片没有什么兴趣,即使出去旅游也不喜欢拍照,觉得风景只要用眼睛来看就好,从来没想过要买照相机,对我来说手机拍照就足够了,不过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学习一下怎样使用这部相机。看看这些场景,好像有人正在我耳边对我说:‘把它们都拍下来,记录下来,这是人类这一场浩劫的历史场景’,虽然我做不了太多,但这件事我还是能做的。”
师冬野看了一眼他拍的照片,道:“我记得那本电纸书里有一本摄影教程,我应该是拷进电脑里了,回头调出来拷给你吧,这是一架专业相机,应该能拍出最真实的效果。好了,我们把这些车清理一下。”
有几辆车还能开,将里面的行尸尸体拖出去后,何重明与师冬野进去将车子开到路边。师冬野从那辆本田车里下来,望着公路上的一堆车,高高的校车在路面上格外显眼,车身上还写着四个字:“曙光小学”。
车里面还有十几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幼童行尸正巴着车窗向外望着,只是它们的眼神中却没有了孩童应有的纯真好奇,如今已经满是狰狞嗜血。还有两个二三十岁的女性行尸也夹杂在里面,它们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血迹,当时的情景一定十分混乱恐怖。
何重明十分困惑地说:“我记得当时政府要求学校停课了啊,为什么她们居然在校车里?为什么不回家?”
师冬野琢磨了一下,道:“可能是她们一直在学校等待家里人来接她们,但是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两个年轻女子应该是老师,她们带着孩子们逃了出来,但是最终葬身在这里。”
剩余的车无法再开动,她们回到房车上,师冬野发动车子将前面挡路的车一一顶开,私家车都歪歪扭扭被顶到了路边,最后就是那辆校车,师冬野将房车的车身凑过去,慢慢将校车往公路旁边挤,校车的车身一点点移动了,然而师冬野操控房车用力似乎有点稍猛,竟将校车一下子顶得翻倒在公路下,校车侧面朝上,四只轮子和底盘正对着房车,然后校车倾倒的惯性没有停,又翻了个身,车底朝上车顶在下地仰翻在地上,师冬野仿佛还能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人体跌撞的声音。
师冬野看着已经清空的路面,说:“好了,我们可以走了。”然后房车就启动起来,沿着公路继续驶向前方。
晚上,厨房里,师冬野和何重迈正在忙着做饭,何重明则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手提电脑里的一部文档,不时还端起相机来研究一下。
何重迈从厨房里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弟弟,转过身来低声说:“我很为他担心,重明他从小就这样,他是个善良的人,但是有时候太理想主义了。”
“是的,他总是把很多责任担在自己身上,不过他确实是个好人。也不要太过担心,虽然重明的道德感很强,但是他也不是个天真无知的人,他知道善良可能要付出的代价。我们只要紧紧依托房车,要伤害到我们也并不容易。”
“但愿如此,他早就说过,女儿十六岁的生日会上,他是要和我们一起庆祝的。”
师冬野眼皮一跳,高兴地问:“你做过性别检测了?”
何重迈摇了摇头,嘴唇一抿,笑着说:“没有,当时外面一片大乱,不过我相信我怀的一定是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