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汉文人的一大通病,重名士而轻下卒。典韦那一身力气便已经让人望尘莫及,若是一校尉前去招兵或许回直接让他从百夫长乃至都伯做起。
可从讨伐董卓到清剿黄巾,如此悍卒却依然只是一什长,典韦不是避战之辈,却因为军职关系捞不到战功。
阻碍他升迁的不是什长这个微末职位,而是牙门营这个比较尴尬的地点。
牙门营的存在是为了军营主旗,那牙门旗必须又长又粗,悬挂节符箓再挂上旗面,那重量要几个牙门兵合抱才能稳住,而牙门营的任务就是不让军中大纛倒下,更是要随着主将一齐行动。
往往在战场上那一面大纛便是主将的象征,所以斩将夺旗这两样功劳才能相提并论,可不是随意的一面旗子都能被称作“夺旗”之功的。
军中大纛确实重要,守卫牙门旗的士兵往往代表着荣耀与安逸。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条件下,那便是该士兵不需要在此建立功勋。
担任牙门营军司马的往往是世家子,他们在这里的主要任务就是镀金,对于帐下那些毫不具备门阀背景的士兵来说,守在牙门营便意味着战功成了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在张邈的眼中自己待典韦不薄,单手举起牙门旗可是一件值得吹嘘的荣耀之事。可他没有想过,他和典韦本质上是不同的。
若是张邈自身能单手举起牙门旗,或许长安的朱儁、杨彪等人早就来传召他入京为将,因为他传播消息的对象都是其他名士、郡守乃至州牧。
而同样的事情放在典韦身上就不一样了,就算他能单手举旗,又可以表演给谁看呢?麾下的士卒?要他们的叫好有什么用?反倒显得典韦像个被耍的猴。
典韦的需求不是士卒的吹嘘而是实打实的军饷钱粮,
如果典韦被安排在前军,恐怕早就凭借军功升迁上去,哪怕是留在身边做一亲卫,那铁塔一般的安全感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关怀。
可张邈的做法却是丢在一个自以为很合理的地方,只看到了那些士卒对于典韦的尊崇,却看不到典韦为了家中生计的愁绪。
“孟卓兄,钧有一不情之请,此去青州黄巾未平,那袁绍又有侵吞之心,只恐这一路不太平,我观那汉子颇有勇力,不如割爱与我做个护卫,如何?”
“这……”
听闻崔钧的请求是要人,张邈脸上更是露出几分难色。
“孟卓兄但有要求尽可直言,君为名士犹犹豫豫可不行。”
“我听闻贤弟此去青州北海,那孔文举正在北海国为相,又有康成公回北海老家修古经,我这里有拙作一篇,还请……”
看着递到面前的竹简,崔钧脸上也带着几分僵硬,没想到张邈和自己交接粮草还会带着自己写的文章。
或许他一开始就有了这个心思,又或许他的书稿都随身携带,若是有了能见大儒的机会就送出去以求他人品鉴。
“凭孟卓兄之才必能入康成公之眼,钧在此预祝孟卓兄扬名了。”
崔钧接过书稿,送一册书卷便能收获顶级悍将典韦,这一趟绝对算得上血赚。
同样觉得自己血赚的还有张邈,他不懂典韦之强,只觉得一个无足轻重的兵卒便换来了自己一次入大儒之眼的机会。
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因为典韦与书稿在双方眼中的价值不同。最后只有当事人本人一脸懵地被告知,自己的上官变了,还要赶赴青州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