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这是……怎么了?”
周氏起身将手上的泥土简单蹭了蹭,随后有些拘谨地看了看马车旁边等候的其他车夫,才将典韦拉到一侧小声询问。
“今日有一君侯过陈留,请我去担任他的亲卫统帅,答应到了青州立马给我们分田。”典韦挠了挠头,“反正我是混出头了,我们快把满儿与老娘接过去。”
“不知道母亲她愿不愿意……此地可还有公公的坟茔灵位……”
身为女性她所思所虑自然会更加详细全面,她这么一开口就连典韦也犹豫了起来。
故土难离人之常情,放在老人身上更是如此,而且典韦的母亲性格其实颇为强势,身上那股固执劲儿上来谁都劝不住。
尤其是有了孙子后,典韦说话也不好使了。
“只要能让我孙子不愁吃穿,这祖宅不要也就不要了。”
两人正在谈话之间,典母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虽然身影有些佝偻,脸上皱纹也相当深,但是那一双眼睛还算明亮,听力也没有问题。
故土难离,那是因为在故土最起码过的不会差,有房子遮风挡雨有几亩薄田可供吃穿,再加上邻里救济,就算遭些罪责总是能活下去的。
典韦小时候也挺能吃,还不是被她拉扯大了?因为有着能活下去的下限,所以故土难离。
可若是在外地有了更好的发展,典韦母亲也不是迂腐之人。
乡里人眼中,典韦母亲泼辣、不讲理、倔强执拗还贪便宜,可若是不这么做,当年丈夫死了之后她又怎么养得活典韦?
如今典韦参军吃饷家里尚且饥一顿饱一顿,若是当年不强势些。他又怎么能把典韦拉扯大?
自己受过的苦难,肯定是不想家中晚辈再受过一次的,就算故土难离,她也希望自己孙子能过得更好。
“我儿既然得了贵人赏识,切记要知恩图报,我那孙子可不能跟你学坏了!”
“娘,孩儿又不坏,我等还是莫要让君侯久等。”典韦扶着母亲先上了马车,期间听着母亲慢慢讲家里有什么值得带走的物件。
“东房里的农具你给庄里刘叔送去,当年你可没少在人家里吃饭,那些瓦瓦罐罐的送到庄里张寡妇家,以前我下地的时候都是托她照看你的……”
明明母亲在乡里名声一般,可到了这时候她却将家里的众多物件全部分了出去。乡亲之间就是这样,平日里为了点小事斤斤计较,但一到这时,当年受了谁的恩欠了谁的债都记得清清楚楚。
既然要离开陈留,那么这些事情自然要理清,典韦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拉扯大自己竟然受了那么多救济也在外面借过那么多债。
崔钧为典韦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板车,结果最后两口箱子便将整个屋子装了进去。
余下的那些,便化作一份份乡情,流向了乡里所有心怀善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