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董卓乱政,狼踞蛇盘,霍乱朝纲;鹰旋犬巡,欲食汉祚。某常有匡正之言,却也得罪于国贼,被贬黜于青州。今有英杰,攘除国贼延续汉祚,性率真而不贪名,举荐孔某为九卿,当真大丈夫也!”
北海府衙内,孔融拉着崔钧的手坐在上首,宾客属官各自以职位、名声分坐两旁。在孔融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匡正的“光荣事件”之后,正式将今天的主角之位交给了崔钧。
今日的大厅有些朴素,没有文士自诩的风雅之事,歌女舞姬不见踪影,甚至连酒肉都未曾齐备。
平日里孔融府邸可不是这样,只是今日崔钧声明孝期未满,得天子偏爱能执政一方已经逾矩,若是再钟鸣鼎食立下鼓乐排场,恐怕与礼数不和。
能做孔融堂上客的都是大小名士,没有人愿意尝试落得一个劝人不孝的骂名,以至于今天北海堂客前所未有得齐至,却显得有几分朴素冷清。
“钧在河北、长安皆听闻文举兄善政之名,如今看来,可谓是‘坐上客长满,樽中酒不空’,却是在黄巾遍地的青州创下一片乐土,可谓世之豪杰。”
崔钧顺着孔融的意思简单地捧了他一句,随后从怀中拿出了天子诏书。
“国贼覆灭,汉祚清平,重整吏治,广纳贤才。鲁地有名士文举,乃圣人之后、刚正之辈。特任孔氏文举为廷尉、领谏议大夫,录尚书事。”
没有了传国玉玺,只加盖天子金章的诏书在孔融手中宛若千钧之重。
他在北海待了三年,虽然也有不少名士相陪,但这颗心终归是属于朝堂的。
如果真要给孔融的爱好做一个排行的话,恐怕经文句读都要靠后,作为名士,他最喜欢的乃是论政。
一般的文士与人相交,闲暇时间或许会品鉴古经、注解典籍,或许会玩弄风雅,投壶射箭,又或许直接拿起酒杯、畅饮一场醉。
可到了孔融这里,不管是抑郁不得志还是豪饮几觞酒,之后总喜欢借着心中那股酒意论政,或是赞赏豪杰或是抨击某位名士。
从董卓到李傕郭汜,他这个习惯与刚直的性格,恐怕在朝堂活不过半年。
原本听闻朝廷给自己授予九卿之职位,孔融虽然有几分欣喜但同样有些不得志,如今听闻自己还有谏议大夫之位,更能进入尚书台,颇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谏议大夫在品级上甚至不如光禄大夫、太中大夫、中散大夫这三个光禄勋的属官,和廷尉完全没法比,但孔融却偏偏对谏议大夫情有独钟。
有了天子诏书呈现,大厅内的气氛变得更加严肃庄重,孔融接过诏书之后也是当即脸色沉重,望着堂内突然赋诗一首。
“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
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
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
行人怀往路。何以慰我愁。
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
诗句作罢,满堂并未见喝彩声,反而人人面色悲切,似乎都被离别的愁绪影响。
身为名士,恪守礼教是义务,可若说每一个文士都有这种尊礼的善良心思就有些离谱了。在这里身为名士,能演戏、能接住别人的吹捧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