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悉心照顾,几日之后,段无迹的情绪才终于慢慢平复,不像刚回来那样阴晴不定。
“你不问么?”
段无迹坐在桌边,两手撑在板凳上,微微缩着脖子,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他习惯性地低着头——极其没有安全感。
大概没有人想过,不可一世的平教少主会露出这样的姿态。
“问什么?”邵慕白在他身旁坐下,温柔地说。
段无迹抿唇,从白绫中显现的细眉紧蹙在一团,似乎不愿提起,“那晚的事。”
邵慕白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道:“我的确很想知道,但是如果说起来会让你难过,我宁可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是吗”
“无迹,你知道我从不对你说谎。那天我害怕极了,我生怕你出什么事,生怕咱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我很庆幸。”
段无迹动了动嘴角,“但是我瞎了。”
邵慕白看着他,即便对方不能与他对视,他也一如既往地看着,仿佛眼前柔情都在这目光里。
“眼睛我们可以想办法治,只要你还活着,我还活着,我什么都不怕。”
眼前的白绫被烫了一个洞,红色的液体逐渐蔓延,从一个小小的针眼,渐渐扩大成濡湿的一团。
段无迹拇指的指甲死抠着食指侧部的细肉,几乎抠穿肌理,“我怕我一直看不见。”
邵慕白往他那边挪了挪,企图给他一些踏实感。“无迹。你忘了我是谁啦?我可是捉鬼师,会的法术两只手都数不清,而且我上头的老板可是冥君,有什么事是我办不成的?你的眼睛病得蹊跷,那座破庙也生得蹊跷。大夫开的药先吃着,你若嫌苦,咱们就先歇一歇,别吃了。大不了我跑一趟冥界,问冥君要个说法。放心,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锁必然有解,总会有办法的。一切有我呢,别担心。”
花瓶里的荷角亭亭玉立,还未到它盛开的时候,只是尖端有一点泛红,似胭脂一般,在空气中散着些许清香。二人之间只剩一丝空隙。
无言,却胜有言。
“我饿了。”
许久许久,周身紧绷的人终于放松下来,死抠着掌心的指甲也渐渐舒开。
邵慕白听了可劲儿高兴,段无迹能主动提要求,而不是把自己封锁起来颓废成活死人,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于是腾地起身,笑道:“我去叫小二炒两个菜,你想吃什么?辛辣的还是清淡的?”
段无迹难为情地抠着衣袖,自然,他的衣袖太大,这份难为情也只他自己知道。
“我想吃面。”顿了顿,又道,“你做的。”
若方才邵慕白心里只是欢欣雀跃的话,现下便是炸开了漫天烟花了。
看看,在他家小魔头这么挫败这么难过的时候,其他什么都不想吃,独独钟爱他煮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