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低语,细细一听,不过一场笑话。
至此,钟翎的故事便就结束了,白烟画卷的最后一幕,停在坟前结了蜘蛛网的砚台上,覆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像极了钟翎的人生。
乳白色的烟雾一点一点散去,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钟翎的悲剧是必然的,从他爱上洪桢开始。
段无迹盯着最后一丝缱绻的烟尾巴,将注意力从沉思中抽了一点儿出来。
“钟翎的父亲,是你害的吧?”
他问孙氏。
孙氏瑟缩了一下,没有否认。
段无迹抬起眸子,冷冷停到孙氏身上,道:“你落此下场,确实罪有应得。”
孙氏却猛地站了起来,扑向牢门的栏杆尖叫:“我有什么错!”
“我不过是爱上了桢郎,想和他成亲生子而已,我不过是做了天底下所有女人都会做的事而已,我有什么错!”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只是冷冷看着她,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
“你们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尚书千金,你们凭什么这样看我!”
“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正义啊你们就没有做过错事吗?你们一辈子就没有冤枉过别人吗?你们只是看上去比我清高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
“你们来做什么的?伸张正义?平反冤屈?好啊!那就去告洪桢啊!我爹是被冤枉的,他没有谋反,是洪桢陷害他的!去啊!”
他一会儿捶打墙壁,一会儿又疯狂地去抓牢门,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
“是我爹找人炸的商船,那又如何?那一船的都是贱民!生下来就是下贱的坯子,有什么可惜的!就算你告到皇上面前,他也不会给我们判罪!”
“谁敢治我的罪?我爹是尚书大人,谁敢!”
她疯魔一般尖叫,似乎无人控制得住,直到后来衙役吼了一声:
“就算你叫破喉咙,明天也一样得死!”
她才仿佛运行的机器掉了零件,轰然散了。两腿发软地靠在牢门,眼泪簌簌落下,嗓子因过度的嘶吼而沙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大人,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救我,只要你能救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
赵文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没有怨恨,更没有悲悯,这个将振兴黎民苍生为己任的父母官,脸上居然一片淡漠。
“钟翎的案子,是我师父翻的。他早已奏明皇上,你们的刑罚,是皇上亲手判的。”
孙氏仿佛被抽去了骨头,陡然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