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砚立于条案前,双膝半弯,微微俯身,手中执笔,精准落笔,行云流水,利落干脆。
宣纸上,四个大字显眼。
他写的是——
海晏河清。
赵熙宁惊呼一声,凤眸眨了眨,忍不住夸赞,「裴夫子写的一手好字,不若择日也教教本宫,如何?」
裴行砚站立,身子错开,情绪平淡,言,「公主若果真想练字,不妨照着名家字帖自行临摹。」
裴行砚无意多言。
他似是看出赵熙宁心思,漆黑如墨的眸子微敛,不曾掀起半分波澜,只道,「公主出身尊贵,当得起世间最好男儿,臣卑贱,无意高攀。」
「公主若萌生了心思,便应早些歇了,多费心神在兴国之策上,如此,陛下也可早些放心。」
藩属国实力一天天强大,赵国受到的牵制便越多。
赵国虽大,然,旧坛未换新酒,长积于此,朝中佞臣丶奸贼似泉水不断浮现。扰民政策一套接一套颁行。
加之,当今太子善妒,诸皇子受太子一方压制,不敢随意出头。
而赵熙宁虽说只是公主,但也是皇后嫡出。
作为唯一的嫡出公主,比之其他公主,赵熙宁肩上承的力自然要大很多很多,这陛下遣裴行砚教习赵熙宁的缘由。
海晏河清四个字,不是裴行砚随意写的,他的本意,是想让赵熙宁早日开窍,以国事为重。
真正实现,海晏河清。
裴行砚转身离位,行至人少一侧,修长手指拂过衣袖,步履沉稳。站立,浅浅的眸光穿过层层众人,于扶楹身上定了定。
不知她是否会吃醋。
许是方才想起了朝中事,裴行砚现在思绪有些乱,脑子里甚至蹦出,若她吃醋了,他该怎么哄。
然,扶楹视线并未在男人身上停留太久。裴行砚修长手指轻轻蜷了蜷,倒是他所思偏了。
不知何种缘由,这次的茶花宴比往日结束都要早,方过未时,赵熙宁便以「乏了」为由,潦草离场。
东家离席,茶花宴也没了继续的理由,贵女丶夫人们三两结伴归家,公子们则寻个由头在外游荡打发时间。
马车驶在街道上,冬日天黑的早,日头渐下,黄昏晕了半边天。
扶楹一行人行至福宴楼。
福宴楼虽是新开酒楼,生意却是一顶一的好,比街东头老牌挽春楼都要热闹。
从人群中经过,姑娘们提起裙摆,上了三楼,小厮老早打理好了,佳肴美酒摆了满满一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