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岁除过后的元正日。也就是大年初一。朝廷会有一个“大朝会”和“大陈设”。
在大朝会上。皇帝要头戴垂着十二串白珠的衮冕。接受臣僚们的拜贺。而满堂文武也是正襟躬立。手持笏板。除此之外。还有各地前來汇报工作的“朝集使”。以及各国使者的礼仪活动。李世民会接受他们的进贡。包括各方出现祥瑞的汇报。
所谓“大陈设”。是将“历代宝玉、舆辂”以及“宫县之乐”等象征着国家最高级别的礼器陈设出來。以彰显大唐帝国的国体。仪式举行时。皇帝、朝廷官员与各地朝集使、皇室宗亲都要身着举行重要礼仪活动的服装。并且依照等级次序上前拜贺。然后由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将地方各州的贺表上奏宣读。接下來是门下省的黄门侍郎上奏各地的祥瑞情况。而后由户部尚书上奏各州的进贡物品名单、礼部尚书上奏周边各国的进贡情况。太史局的太史令汇报天象。
所有这一切程序完成后。由门下省长官侍中宣布仪式结束。这时。中书令要带领中书、门下两省的中高级官员一起上前向皇帝拜贺。一时“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庄严肃穆的大陈设始告完成。
唐宫大朝会热闹非凡。其后还有皇帝赏赐的饕殄盛宴。而宁远将军府的午饭。则显得寒酸得多了。简直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
六碗白饭。六枚咸鸭蛋。一碗腌黄瓜。摆在饭堂的餐桌上。桌前围坐着六人。李承训和无忧谈笑风生。边吃边聊。而以老管家为首的四名仆人全都黑着脸。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吃过了一碗白饭后。李承训正要起身盛饭。却被小翠眼疾手快地抢过空碗。他笑笑。沒有阻拦。转头对老管家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若是肯听。便听。不听。也随你。”他说话间依然是笑意盎然。
原來。这元正之日。李承训也给全府家丁來了个“大朝会”。交代了几条他定下的家规。只是这几条家规太过荒唐。绝对是天下奇闻。使得四个仆人完全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可是主人说了。他们又不得不从。可是若然从了。一旦说讲出去。他们的名声可就臭了。遗臭万年的臭。
宁远将军府的家规这样说:
第一条。 所有人不许称呼李承训为将军。要称呼李老爷。称呼无忧为夫人。
第二条。 由于资财紧张。阖府开销缩减。以后每日府里开两顿饭。晌午为米饭咸菜。晚饭为馒头咸菜。
第三条。 仆人们每日饭食都必须与主人同桌而食。并同时汇报当日府内大小事情。如无特例。不再另设汇报时间。
第四条。 包括管家在内的四位仆人。不必时时守候在府内。可以随时出入府门。但须有一人留守即可。
这其中任何一条家规。都令人难受。可他们又不得不从。否则显得不遵从主人。因此。只得硬着头皮与李承训坐在一处。却实在无法在主人面前大吃大喝。当真是如坐针毡。
再有。他们万万沒有想到元正大餐竟是这般摸样。这还是主人网开一面。因为过节而每人给加了一个咸鸭蛋。
李承训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眼见这四人唇红齿白。虽是仆人也定不是那受苦之人。相反。他和无忧倒是颠沛流离的日子过惯了的。能吃上顿饱饭都属不易。根本不在乎饭食是什么。
他这也是一种无形的示威。是对他们的一种打击。告诉他们。他李承训并不是那么随便好欺负的。最好与他和平相处。而他之所以敢摆出这么一点儿老爷的威势。是因为他抓住了这几人是受皇命而來。不敢对他太过不敬的心理。
这种表面示弱。而内里强硬的表现果然把这四人打了个手足无措。那老者语重心长地道:“将军。您这样安排。咱们作为下人。颜面何在啊。”
李承训咽下一口白饭。又吃了口咸菜。才慢悠悠地道:“老管家。我是这一家之主。便想这样安排。若是您觉得不妥。那也不用照做。当我沒说便了。我李无名发誓。绝对不会干涉你们的作为。”他思來想去。以后还是用李无名自称。免得落下口实给这几个人添油加醋的报到皇帝那里。
老者眼中厉芒一闪。随即恢复成和蔼之态。“吃。老爷如此节俭刻苦。咱们做下人的。岂能落后。”说罢。他当先端起桌上白饭。也不吃咸菜。大口吃嚼起來。
其余三人以他马首是瞻。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李承训心情不错。一连吃了四碗白饭。唬得一旁的无忧紧着劝他慢些。
听得无忧的软声细语。他转脸看去。见她脸若桃花。似昨日之后。更增加了无限妩媚与风情。不禁心痒难耐。
“咳。”他咳嗽了一声。“吃饱了。你们也不用随时候者。我这也不出门。沒什么事儿。”说着。他已然起身拉着无忧的手。“哦。对了。等我想到赚钱的门路。有了银子。自然会改善伙食。你们跟着我。不会总让你们吃亏的。”
他觉得給了他们一个大棒子。还得给个甜枣。毕竟还得依仗这四人办事。虽然碍着皇帝的面子。他们不能拿自己如何。但与人为善。终究沒有害处。
无忧见李承训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拉着她的手。想要挣脱。可是甩脱几下。反倒被他牵扯得身形倒歪。再不敢妄动。却发现他正拉着自己向卧房走去。心中已明就理。不由得羞成了大红脸。
“宋叔。怎么这么难伺候啊。”那个叫做嫣红的少妇见他们走远。颇为不满地道。
宋管家慨然笑道:“有意思。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