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我唐突了。”
转身时,月白裙裾留下缕缕残香,“愿殿下……得偿所愿。”
寒风吹散了她的尾音,只余荷花还在薄冰的湖面摇晃,恍若那个盛夏初遇的夜晚。
月光照在伯喻的身上,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黑暗中,一道人影走出,“伯喻,何苦执着于从前事?莫要等到千帆过尽,才发现谁都不是她。”
伯喻沉声道:“一生得此一人,已经足够。
何必在乎以后?”
“为何不在乎?两个人若是相爱,岂能忍受分离?”
公孙瑶低叹一声,“阿柯也是,她竟轻易信了你编的谎言。”
伯喻纠正道:“是我把她推开的,怪不得她。
她性子至纯,若非逼入绝境,不会轻易放手。”
公孙的语气多了一分愠怒:“看来你也知道。”
旋即又一叹,“可即便如此,她对你还是有情。”
伯喻苦笑道:“有情能如何?”
“有情能使饮水饱,她很爱你,难道这不足以让你坚定吗?”
伯喻沉吟不语,良久后才道:“我们注定不同路。”
他缓缓阖眸,再睁开眼时,淡漠底下藏着浓稠的悲伤:“阿瑶,我从未如此珍爱一个人,也正因为这份珍爱,我必须要放手。
阿柯生来自由,她不想、也不能卷进这场争斗。
我若多贪恋她一刻,她就离危险更近一分。
世人皆知‘一片花飞减却春’的道理,但往往要到花凋零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春天已经离去。
我不能眼看着这段感情走到花瓣落尽的那一步。
若是这样,我和她,还不如不见。”
“你们如此契合,轻易立下论断岂不是太可惜?”
公孙望着茕茕孑立的伯喻,不禁长叹一口气,“伯喻,我曾经和你一样,以为人生足够漫长,放弃一次,还有机会弥补。
可是谁知道,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
柳条在寒风中微微轻抖,像是情人颤动的心弦。
公孙见伯喻沉默不语,只好喟叹道:“若你执意要放弃,那便如此吧。”
日子已经到了深冬,光秃秃的宫道上,连一片树叶的凋零都难掩踪迹。
杨柯恍恍惚惚地在外面游荡,她走到了景泰宫外,望见了里面的梨花树,去了御花园,最终来到了观星阁。
夜里无风,一片寂静,只有檐角的风铃仍在叮当作响。
“猫儿,连你也走了。”
杨柯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低声喃喃自语,“他答应过我的,要每月十五来这里找你,你不在了,他也不会再来了。”
她听见自己的回声在黑暗里逐渐逝去,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忽而感到一阵心慌。
于是登上二楼,站在他们曾经亲吻的地方,她轻轻摩挲手心,月蚀之夜和他十指相扣的触感似乎还未消褪,天边的繁星也还烙印着他眼里的温柔——那是她心心念念揣在怀里、捧在手心的宝贝。
可惜她守不住,只好还给他了。
到了今晚,她还剩下什么呢?唯有一颗空空荡荡的心,傻傻地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