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接班的小姐苦苦地回想着:大概是个女士吧,二十多岁,漂亮,有些憔悴,表情木讷忧郁,象是遇到了什么大灾大难似地。
是不是大眼睛,洋娃娃似地。
对。
她没有说什么吗?任新又问。
没有。我见她所填写的汇款地址从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单位,就问了一下。她说是新成立的,还不那么知名。往下我也就没有再问什么,办完手续她就走了。小姐回答。
谢谢。麻烦你了。任新告别了营业员,随即来到了街上。
任新估计雪仍在这地方,但到哪里去找呢?如果就这样在街上乱逛,有如大海捞针。不去找了,更是石沉了海底。然而,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学着那些街头艺人去卖唱,即可引来围观,又能挣到饭钱。自己嗓音虽不是很好,但逛街的人们看得是热闹。万一雪在打工之余出来逛逛,不就省了很大的麻烦。这也叫有病乱投医,试试看吧。
车站是流动人口最多的地方,雪如果要离开这儿,车站也是必经之地。他决定在站前小广场小试牛刀。他没有做过这种生意,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尽管提前已准备好了台词,可在那儿一站,脑子一片空白,一切都忘了个干干净净。血压高不高不知道,反正心脏是咚咚地就要蹦出来。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强制自己去想那些跑江湖卖野药的开场影像,想他们是怎么卖关子,怎么拢人。真是现教的小曲唱不得,更何况并没有人教。嗨,也学着人家在地上写吧,手又哆嗦的厉害。不得已,他索性坐在了地上,仰脸唱了起来。
有个小秘密
悔不曾告诉你
没想到你呀你
苦苦地去寻觅
你定会问苍天
天涯在哪里
你也会问大海
海角是哪一隅
你快快回来吧
我现在告诉你
天涯在我的心上
海角在我的心底
你快快回来吧
我现在就告诉你
任新唱着唱着,不觉泪如雨下。他越唱越悲,越悲越唱。他反复地唱着,不,他是在呼喊,没有伴奏,没有和音。他猛地站了起来,没有了怯懦,没有了羞赧。不知什么时候,人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听得见有人在抽泣了。他们谁都不会知道任新的心情,更不会知道任新是在卖唱,他们只知道那是撕心裂肺地呼喊,是在苦苦寻找一个离不开放不下的人。
再来一遍。有人在叫喊。也有人送来了矿泉水,还有几个青年人向任新索要词谱。任新来者不拒,答应回去多抄几份明天给他们。
你住在哪里呀?又有急性子的想跟着任新去拿。任新苦笑了一下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住在哪儿。
你是外地的?
对,我是来找人的,我的挎包被人偷走了。
人群里发出啧啧声。忽有人大喊了一声:大家行行好,帮帮这个可怜的人吧!
话音刚落,便有硬币纸币接二连三地投了过来。任新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各位父老乡亲!
人们渐渐地散去了,任新清点着这些携带着善心的体贴钱。嗬,二十多块呢。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苦涩且沉闷。突然,一只脏兮兮的手在他眼前一晃,那沓票子便从任新的手中长翅膀飞了。任新正要叫骂,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角儿,小声说:不要喊,是会挨打的,自认倒霉吧。
这回轮到任新欲哭无泪了。又有人过来说:你这是占了人家的地盘儿,冲了人家的财路。
什么?这是谁家的地盘,,我又冲了哪家的财路?
不服气是吧?有人搭腔了。——这是我的地盘儿,冲了我的财路。
任新扭头一看,是个三十左右岁的秃头汉子,一身休闲装还算整洁。说话间,那人已凑到了跟前,任新只觉眼前一黑,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妈的,出门前家里大人也没嘱咐嘱咐你,还不知出哪门进哪门就敢到江湖上来混,你当什么人都能吃这碗饭呢。老子今天不是眼红你那两张破钱,为得是教你知点儿规矩!——说完将一沓钱啪地扔在了地上。
任新忙拾起一看,正是自己的那些。他呆愣愣地望着秃头的背影,心里纳起闷儿来,刚才不是他呀,怎么-----
快走吧,他看你不是江湖人,如若不然,非打你个腿断胳膊残不可!还给你钱,给你个后儿吧。快走吧,快走吧。任新看了看说话的人,没再说一句话。
小伙子,住店吗?姑娘妖冶、时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