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于外,最忌断粮。而今夏军上攻兰州、下克应理。零波山防线形同虚设,一旦会州有失。
不说粮秣、百姓,屈吴山等地利尽失,到时夏军东可进镇戎军而窥渭州,南可陷会宁关而窥巩州、秦州。关中腹里亦要被兵。
党项人上次杀入这里,还得是三百年前了。
陈安平随即颁令回师会州,以新编骁骑军、胜捷军为先锋,而威远军与振武第七军为殿后。
以陈安平的方略,确保会州无虞后,再决定如何救鸣沙。兰州那里他已将陈安平等派回,这百余骑敢死之士,如今算得有功无过,让他们权作向导。
而以振武第二军、云骑军倒未勒令其拼命。至于如何收复应理、抚羌城,此时他亦无成策。
抚羌城那里他只是传讯给西面行营都总管白庆远,让他自定行止,或者回援兰州,或者先复抚羌城,再救兰州。
至于应理那里,全无头绪。
两日后,陈安平午前接报,新编骁骑军与胜捷军已回驻会州并击退前来袭扰的夏军,而殿后的振武第七军距离会州尚有四十余里。
他正于岸边观诸军登船,却听谢九来报:“相公,鸣沙城守住了。”
“哦?”陈安平一喜,“守将是谁?”
“俺却没问来。”谢九脸色严肃,“任将军殉国。”
“使者何在?”陈安平的情绪还算稳定,“带我去见他。”
“是。”
那使者风尘仆仆,脸上身上不是血色,就是尘土,除却双目,不见一点亮色。
陈安平由得他哽咽,静静听完任忠战死的经过。
“肤施侯真仁将也。”陈安平知道任忠为保护百姓而死,也是感慨万分。
与寻常军将不同。如董鹏程辈,能读四书,已属好学。这任忠他晓得,十三经都读过,但最爱读的却是史书。
不惟十七史读遍,连本朝人物传记也多涉猎。据说尤其钦佩宋高宗时的名将阳信侯。
求仁得仁。
任忠想必是自愿殿后,最终导致战死。陈安平也无可置喙,将来奏疏中,说不得还要请朝廷旌表一番。
然如今的困局,朝廷却帮不上。
“第三营全军覆没吗?”
“约十余人生还,皆有父兄在营中。”
这却是禁军惯例。
“如今鸣沙城中谁主持?”
“陶都参。”
“谁?”陈安平起身问道。
“军都行军参军陶振威。”
“陶与智如何去了鸣沙?”
“禀经略相公,俺不晓得。小的是第二营将士,入鸣沙城时,陶都参已经在了。”
陈安平皱眉点头,没有追问。倒看得那使者忐忑。
陈安平见他拘谨,笑着安抚道:“勿虑。有陶都参在,帅司亦能放心。”
“俺晓得。将军得知陶都参在,已嘱咐俺等听命。”
陈安平对这种临阵托付,并无嫌恶,倒觉得任忠除了仁厚之外,还很有度量和见识。将鸣沙交给张忠赵去守,总好过交给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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