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梳洗过,又复更衣,这才赴右厅往见。
“付员外,久仰久仰。”
“陶员……陶东阁,失敬失敬。”
二人略作寒暄,待陶戌着人上过茶点,这才转入正题。
“久闻付家经营本业数百年,付员外于内外作物无所不晓。”
“过誉,过誉。”
“某不耐虚文。前几日有人与某讲,说是邺山芋能一年三收,不知几分真啊?”
“三收?”付道明愕然:“这却罕见。”
“员外但说无妨。”
“邺山芋虽说亩产不错,但其有地邪病。”
“何为地邪?”
“若是一地种三五代,这种便废掉,绝收也不少见。”
“这么说,一年三收是虚词?”陶与节端茶饮了一口。
“倒不好说是虚词,但极耗人力。”付道明没敢隐瞒:“这法子当是二月、六月、十月分三次下种。”
“前收后种,既吃心思,又吃人力。寻常田地也不会种这邺山芋,定是边角地或者山冈、丘陵地。其中辛苦不说,这邺山芋谷重高而实重低,且不耐久储。不如稻、麦之利。”
“员外真内行。”陶与节褒扬道:“那若真如此,是否次年便得换种?”
“不错。此尤不合算。每年都要去广南东路、福州路购种,其中使费、人情非同小可。若是近便倒还罢了,年年跋涉千里,实在不值。”
“那为何广南东路、福州路可以售种?”
“这却不晓。其乃当地秘辛,多少前辈都探问过,并不得要领。”
“原来如此。”陶与节笑道:“那雍玉黍呢?”
付道明此时有所觉悟,低声问道:“东阁欲在何处引新作?”
“河南地。”
“哦。的确种得。”付道明想了想才说道。
“可若说河南地,种新作倒不如旧作,如有水利,可栽稻,如辟旱田,可种麦、豆。这些旧作人力充足,寻常农人多会伺弄,并不至于坏事。”
“有理。”陶与节笑眯眯应道。
下元节本属三元节之一,可因前有烧衣节,后有冬至节,反只寻常热闹。
到得近世,元日、上元二节各受追捧,这下元节便渐渐为人遗忘。
除了先生们还念叨几句,给学生放半日假,几乎无人在意。
便是青年才俊们,也不爱以此会饮、赋诗。只等着冬至、元日才一展身手。
今年市面倒热闹一些,都省两议新作引种,惹得大街小巷都有消息,却不好说是流言蜚语。员外、官人们终于想起还有个下元节,借此聚宴会友,互通消息。
要说邺山芋、曹甘薯与雍玉黍三种新作,汴梁人多是听过的,便是尝过的也很有不少。可若说种过,那一百个里可也没有一个。
各式报纸上的消息,都说都省要广种邺山芋,江南、江北要开十几万顷地;还有得说河南、河北要开地种曹甘薯,可也有反驳的说要种的是雍玉黍。
都省两次会议,并未得成论。若说有所共识,便是引新作增产。
晋王爷萧峰尤其支持,萧焱倒反对种邺山芋,却不反对种曹甘薯。其余几位参政也是各有主张,两位丞相未有结论,宫中为此很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