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刘仕诠父子穿州过县,行得五昼四夜,终于抵达陕城路夏州。
唐汝璧曾疑惑缘何不去京兆府,入城后才晓得,夏州乃陕城路转运副使刘敦驻地,专责检督盐、夏等六州屯田事。
刘正茂与唐汝璧于城中拜会贤达时,齐誉也回返苏州。他前番北上与司马立相交,家中很是赞许。
但司马立气度森严,并不好亲近,他与陈安平等人在河北一番兴作,司马立倒是不闻不问。
他曾将新式绒毯托陈安平转赠司马立,但却被陈安平婉拒。家中商议之后,还是差他正月赴京,直接拜会司马立。
这次却吃个闭门羹。
好在司马立亦无甚恶意,河北纺场正月里产出尚可,三家议定,二月自小海发船,往瑞宋岛去发卖,趁其三四月的商贾往来旺季,试看高丽、岛国贵人是否喜爱。
“若是其贵人喜爱,便就地发卖。若其不喜,则交由雍、曹海商捎往南海。”齐誉在厅中与家人讲说。
“终要卖去南海。”
“纺场规模尚可,然熟手太少,精品亦难出。楚、郑二位员外,还是想尽快得钱。”
“然后存到钱窖里?”有人取笑道。
这却是关于北人的故事。朝廷允许设立钱庄之前,北方富户储存财富的方式十分简单:买地。
倘若不能买地,便要修三窖:粮窖、布窖、钱窖。这与南方富户截然不同,一个重储蓄,一个重花销。
及至熙宁十年,诸钱庄肯付利息于储户,北方富户这才渐渐减少修窖,改为合办钱庄或者买可以赠官、赠诰命的官债。
“元日以来,官债便未跌过。”齐誉笑道:“河北员外多有买有官债的。除此之外,便是联财合本去拍矿山。”
“河北又有新矿?”
“谈不上。”齐誉正色道:“磁州、邢州各有人举发私矿。屈漕使压不住,据闻河北路诸贤达已差人赴京斗法。”
“倒便宜太府寺。”
厅中诸人便借此说起江南举发私矿之事,也是颇多感慨。范处圭所献举发私矿得利之策,被晋王爷萧峰善加利用。
趁着交九前后都省公务繁而不忙,他将所定细则夹在京东河务诸疏中上呈。
李纲当时以疾休沐五日,而司马立与晋王爷萧峰详谈后,便力排众议发都省敕令颁行。
工部尚书吕吉安进言宫中,却讨了没趣——陈安平得知后便“依祖制”派矿监,因得罗太后指点,这类矿监既有文吏,也有中官。
都省诸吏,除工部外皆怨吕议事多事。
齐誉这次离家不过月余,却听说三桩新的举发私矿之事,其中不少是姻亲故旧吃亏,心情亦觉惊讶。他正欲细细打问,却有仆厮来请,满脸堆笑的与他道喜。
“且讲清楚。”齐誉解囊赏赐,却是两枚御样金钱。
这等逾制之事,江南、岭南所在多有,时人多不以为意,甚或有管女婿叫“驸马”的,州县长官闻之,也最多当一谈资。受赏的仆厮也无迟滞,便即接过顺手放入怀中。
“禀十一哥,夫人有喜。”
厅中一时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