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继善将笔搁好,取纸呈送虞钟。
“虞学士。新条目如此,请阅。”
随着都省授权,赎买之策不断更换。虽然都省没有明确限制金额,但这主要是不愿意付诸公文。
倒非都省相公们无担当,而是防备党项间谍。而且字纸一具,便难更易,不利于虞钟、祝继善周旋。
二人实则分别收到李纲与司马立私信,两位丞相明确要求,赎城之费不超过二十万贯。
若是贸易补贴,每年不得超过七万贯。至于百姓、被俘兵将,赎还之费早有成例,并不需赘言。
虞、祝二人几番与马吉德交道,知道此人并不难缠,但是陈安平便如狗皮膏药。他们提过几次赎城之费,皆被其扰乱,不是说要一百万贯买兴庆府,就是六十万贯要买灵州。
再不然,就说宋军俘虏太能吃,又兼体弱多病,钱粮药材靡费太多,赎还金须得加倍。
虞钟仔细将那份字纸看过,又提高一万贯,贸易补贴变为两年。
“总额十八万贯,诚意已足。但恐范强人搅扰。”
因这陈安平胡搅蛮缠,宋使团便私下里唤作“强人”,以其似匪类。虞钟如今也出言调侃,可见厌恶已深。
祝继善却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这强人。如今陕城屯田初见效,也亏他多番阻挠拖延。倒似比我等还不想议和成功。”
虞钟却没笑,从圈椅中起身踱步。
俄顷,他向随从吩咐道:“将职方馆情报尽数取来。”
那随团枢密院从吏,连忙小跑出去,祝继善也收起笑容。
马吉德随手将字纸放到一边,正是祝继善等人所作赎城新条目。
陈安平却连看也不看,径直说道:“相公,宋人尚能沉住气,无非是陕城粮秣充足。可纪函德忍耐不住。只要他不想全军覆没,那只能把兵道设在陕城。到时粮食就能消耗干净。”
“伪朝也可以拒绝他。”
“那正好让他们反目。纪函德若是南下,无论陕城还是河东、河北,皆能逼伪朝屈服于我。到时凉州不足论。”
他此前已与马吉德讲明,达卢古斡论一死,东京道便无人能威胁纪函德的王位。但达卢古氏在东京道根深蒂固,原本散落的女直诸部,又以达卢古部为首逐渐统一。
纪函德想要掌握东京道,不仅仅需要派出官吏,还需要提升他自己的威望——就像达卢古斡论曾经做的。
不断地战斗,不断地胜利。
纪函德需要一场胜利的战争,来威慑女直诸部。
陈安平甚至恶意的揣测,纪函德还想借出兵作战,来诱使达卢古兄弟内讧,为他彻底打破女直人的团结做好准备。
马吉德对此不置可否。
对于他来说,纪函德的筹谋并无高下之分,只有是否利于夏国的分别。陈安平坚持认为只要纪函德参战,哪怕是作为伪朝的盟友,也是对夏国有利。
马吉德倒不这么认为,但他也没有去反驳陈安平的主张。
他倒是认为纪函德的军队并不能构成多大威胁——在夏国已经有防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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