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慈上街去市集了。
楼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偏偏没几件实用的。他趁买菜之余,还得置办点儿生活用具。
街边贩声人声嘲哳,他掂量着崔迎之从不知何处翻出来的陈旧荷包,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手上,更压在心头。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至黎明破晓才堪堪止住。积雨成河,打湿了行人衣角鞋袜。
雨后街道仍带着湿意。一点残阳于云间若隐若现,间或投落少许刺目烁光。
屈慈终究是没有选择冒风险逃逸,只是因着不熟悉路况,回到小楼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刚走至楼门前,就瞧见一妇人携着个方木盒走近。
两人正面碰上。
林婶一见屈慈这张陌生的面孔,不由怔愣,上下打量,又见他手中拎着的果蔬,迟疑道:“你是……”
屈慈想了想,说:“我是新来的厨子。”
“厨子?”
林婶上下打量他,在他的脸上明显多停留了些许时间,明显不太相信。
……
小楼内。
崔迎之凭栏远眺,目光空茫。她如往常一般孤零零站在这儿,尘世烟火喧嚣,一栏之隔,便是两方天地。
尽管屈慈迟迟未归,她也并不过多在意。
捡回屈慈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一时兴起,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意外。
崔迎之自认不算个糊涂人。
她很清楚,不能对这样路边随手捡的陌生人投以太大的期望。
所以就算屈慈一去不返,就算等到黄昏落日,她也顶多只会小小地遗憾一下日后见不到那张赏心悦目的脸。随后去隔壁的食肆用晚膳。
一切如旧。
反正她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
凭栏吹风吹了半晌,困意上涌,方打算去小憩一会儿,屈慈恰巧推门而入,顺便带回了林婶送的糕点。
甫一进门,崔迎之便见他神色凝重,显而易见的不太对劲。
明明出门时还好好的。
崔迎之勉强按耐住询问的念头。
就这么看着屈慈从起锅烧油到饭菜上桌都始终摆着这副脸色,明晃晃地勾引她开口。
她终于忍无可忍:“你在外头撞见抛弃过你的旧情人了?脸色那么难看?”
屈慈瞥了她一眼,沉默夹菜。
他方才从林婶那儿听说了点儿关于这位王三娘的消息。
省去一些琐碎闲谈,其重点在于,这位王三娘貌似是个寡妇,并且对她的亡夫情根深种,每个月都要上山祭拜。
并且,她在她亡夫的墓碑旁遇见了他。
最后,虽然她狮子大开口索银三百两,但是看上去并非图财。
所以,他不会是被当成她亡夫的替身了吧?
以目前崔迎之表现出来的荒谬程度,屈慈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见屈慈不回答,崔迎之将目光落到桌案上。本不是什么讲究人家,自然不兴分餐。
她先是抬起筷子夹了几口菜,确认屈慈成功通过了厨子考验。而后抬起木筷,眼疾手快,摁住了碟子里那方险些被屈慈夹起来的落苏块。屈慈神色不变,果断松筷,作势转换目标。崔迎之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