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起了风,隐约有些呼啸之感,扑得人面颊生疼,可黎霜恍若未觉,仍是定定地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枯树上还顽强地立着几片叶子,没有一点新绿,灰黄的几片凄惨地摇曳着,像是马上就会被风吹落。
副将沉痛道:「要不是裴军师以身入局引走了匈奴最强的一支兵力,我们根本就打不赢这场仗。裴军师不仅运筹帷幄,还亲自作战,是大盛的功臣……」
「也就是说,他在跳崖之前,没有和你们说些什么」黎霜又问。
副将点点头,「裴军师只说自己要亲自引走匈奴,其馀什么也没说。」
连一句话都不给自己留吗
——「有什么话,大小姐等我回来再说吧!」
那时的风好像和现在的一般无二,可是黎霜怎么觉得格外冷些呢?
黎霜缓缓蹲下身子,喃喃道:「骗子。」
而那匹挂着白布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黎霜的情绪,轻轻走到了黎霜身边,低头在她的身侧蹭了蹭,似乎在安慰黎霜。
苍茫大地上显出了荒芜之感,人也成了一点,城门已经变成了半开的模样,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灰蒙蒙的天没有云,就像一块巨大的,又脏兮兮的布料,铺天盖地要笼罩下来,将长安城包裹在其中。
而无尽的天空下,有三人一马,像是再渺小不过的蜉蝣。
而那几片枯叶终是承受不住风的摧残,颤颤巍巍从枝头落了下来,悄无声息地飘到泥地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裴晏「身死」的消息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加上黎霜刻意隐瞒的原因,除了和她相熟的人以及皇室中人,没有人知道裴军师去了哪里。
与其说隐瞒,其实黎霜更多的是不相信。
那样骄傲恣意的少年郎,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所以黎霜不信,她只觉得裴晏另有计划,所以才暂时不归。
他考虑得实在太过周全,连信也没有给黎霜寄一封,端的是神秘莫测。
跳万丈深薮,下面又是树林,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黎霜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那可是裴晏,一个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失算的人。
他一定没事的,黎霜这么安慰着自己,一定会没事。
可是眼眶为什么这样热,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黎霜擦拭匕首的手上,让黎霜回过神来。
这把匕首,是裴晏不小心掉落的吗
——「这把刀和大人手上的是用同一块铁打出来的,我叫它们『龙凤匕』。」
黎霜的匕首已经放在了桌上,如今双匕重逢,可持匕之人,却只有一位了。
黎霜还是在慢慢擦拭着,直到匕首发出了一点寒光,刀身上都能看清黎霜的脸,她才暂时放下了匕首,抬头远望。
说是远望,其实黎霜能看的就是窗前那棵梨花树而已。